第10章 合作的唯一条件

音乐教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封存在静止的时光里。

阳光在苏晚晴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正剧烈地收缩着，倒映出眼前少年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庞。

江澈迎着她的目光，心中最后一块拼图完美地嵌合。

猜对了。

眼前这位气质绝尘的“苏老师”，就是那个让整个乐坛都黯然失色的传奇，苏晚晴。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褪去了舞台上的光环，她穿着最简单的亚麻长裙，素面朝天，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那副黑框眼镜非但没有遮掩她的美，反而为那份惊心动魄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知性的柔和。

她的美，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美，不张扬，却能轻易地攫取所有人的心跳。

不得不承认，这位天后，精准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你……”

苏晚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咙却有些发干。仅仅一个字，就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被歌声击穿灵魂的震撼死死压住。

不能失态。

她现在是“苏老师”，一个普通的代课老师。

“这首歌……”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表情，试图找回身为“老师”的从容，“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江澈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你自己写的？”苏晚晴追问，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想要刺穿少年的伪装。

江澈靠在钢琴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语气散漫：“算是吧，随便写的。”

又是随便写的。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平凡之路》是随便写的，《红豆》也是随便写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正经写的？

她压下心头那股荒谬感，决定将计就计，用自己的身份强行推进。

“江澈同学。”她刻意加重了“同学”两个字，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的音乐才华，我很欣赏。”

她顿了顿，给自己找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

“学校下个月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我作为新来的音乐老师，需要负责筛选和指导节目。”

江澈挑了挑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苏晚晴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在一个洞悉一切的观众面前，念着漏洞百出的台词。

“我觉得，你这首歌，非常适合作为压轴节目。”她硬着头皮继续说，“无论是从艺术性还是观赏性来说，都远超其他学生的水平。”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不容置喙的架势。

“所以，我决定了。这个节目，学校要了。”

“把完整的词曲谱和伴奏，明天交到我办公室。”

说完，她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紧张。她已经太久没有用这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和人说话了。

江澈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干净，像午后的阳光，却又带着一丝洞穿一切的了然。

“苏老师，您这是……强行征用？”

苏晚晴的脸颊微微一热。

她当然听出了那语气里的调侃。

“这是为了学校的荣誉。”她板起脸，试图用大义来压人，“作为学生，为学校做贡献，是应尽的义务。”

“义务？”江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义务可不包括无偿转让作品的版权。”

苏晚晴一窒。

她忘了，眼前这个少年，刚刚才在全网直播中，用法律和证据，把辉煌传媒按在地上摩擦。

他的法律意识，比她想象中要强得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感觉自己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学校当然会给予你相应的奖励和荣誉证书。”

“荣誉证书？”江澈摇了摇头，像在听什么笑话，“苏老师，您可能不太了解行情。我这首歌，如果拿出去卖，价格应该不会比《平凡之路》低。”

苏晚晴再次语塞。

她当然知道这首歌的价值。这首《红豆》，如果由她来唱，足以在沉寂五年的乐坛，重新掀起一场海啸。

它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看着眼前天后那副吃瘪又强装镇定的模样，江澈觉得这场猫鼠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决定，该收网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

苏晚晴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追问：“不过什么？”

江澈从钢琴凳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像是雨后青草的香气。

少年清瘦的身影，在这一刻，竟然给了苏晚晴一丝压迫感。

“歌，可以给学校。”江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苏晚晴心中一喜。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计划得逞的弧度。

他淡然一笑，抛出了那个让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想象的条件。

“这首歌，必须由我和苏老师你，一起合唱。”

苏晚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合唱？

和她？

“我弹琴，你主唱。”江澈补充道，彻底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空气，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会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的版权费。

他会要求自己引荐，签约顶级的娱乐公司。

他甚至可能会提出一些更过分、更符合少年心性的要求。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和她，一个“代课老师”，在全校的文艺汇演上，同台演出？

这简直是……荒谬！

她是谁？她是苏晚晴！是那个站在乐坛金字塔顶端，五年没有登台，依旧被无数人奉为神明的传奇！

让她和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在高中礼堂的舞台上，唱一首他写的歌？

这传出去，整个世界都会疯掉！

“江澈同学。”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江澈的表情无比认真，“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他直视着她，目光灼灼。

“这首歌，是我写的。它的灵魂，只有我最清楚。而它的意境，也只有您这样的歌者，才能完美地诠释出来。”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对这首歌的亵渎。”

“所以，要么我们一起唱，要么，这首歌就永远烂在我的脑子里。”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的伪装，直抵问题的核心。

他不仅看穿了她的身份，甚至连她内心对这首歌的渴望，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苏晚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困住，而织网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

答应？

答应就意味着，她苏晚晴要为了得到一首歌，和一个“学生”同台表演。她的骄傲，她的身份，将在这所小小的学校里，被彻底打破。

不答应？

不答应，这首为她灵魂量身定制的《红豆》，就将与她失之交臂。那种遗憾，她甚至不敢去想。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而江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他心中暗爽。

果然，人可以不帅，但绝对不能无才。

像我这种既有才华，又有颜值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天后又怎么样？

在绝对的才华面前，也得乖乖入局。

“苏老师，您考虑得怎么样？”江澈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晴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深邃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哭笑不得的无力感。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博弈。

而是在和一个活了上百年的妖孽斗法。

而现在，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好。”

一个字，从她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三分不甘，三分无奈，还有四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