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友人轻叹别离餐

04

挚友告诉我,到了一定要告诉他,他要来高铁站接我,被我婉拒了,

我告诉他,毕竟,大学四年,除了大学城,省会的其他两个区我都没怎么逛过,我先住着酒店闲逛两天,你陪你对象过完七夕,咱哥俩吃个饭,我就出省。

我百无聊赖的挺在高铁站的铁椅子上边听着歌,边给挚友发着微信。

我有一种抽离感,我看着周围等高铁的行人,推着行李箱的,除了去上学的学生,就是打算去寻找工作机会的年轻人或中年,这从他们的着装,肢体语言,表情,

包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都能猜测到,包括他们后续交流的语言内容更是坐实了我的猜测。

这种抽离感并非是优越的,而是没有同行者,同伴的,甚至连有同样想法人都没有,是有些孤独感的,在熙熙攘攘里孤寂的不被理解,或者不被认可的抽离感,

但我从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我更在意的是,常常充斥在我生活和情感上的迷茫,和常常消磨着我对生活的积极性,热情热切的茫然感,能否被我这次的不确定之旅所治愈。

所谓不确定之旅,

就是没有确定的目的地,当时想到了去哪,当时就出发,

没有归期,就是没有确定的离开某一个景区景点或者城市省份的时间日期,什么时候想离开什么时候就离开。

因为我期待在这场不确定旅途的不经意间,遇到能解答我有关所有困惑的答案,一个包含万物的完美答案,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不确定,没有提前做攻略做准备的旅途还是很麻烦的旅途,麻烦事还是很多的,就比如几天后的七夕节,由于我没有提前订酒店,

当天订酒店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热切的想要交融在一起的仿佛永远都会腻歪在一起的情侣们已经把所有的酒店房间,包括边边角角的所有房间都早已预定占据了。

导致不确定的我,无处可去只得找了一家离我最近的网吧,包夜,这是一个离我很遥远的名词,已经很多年没有包过夜了,我当时站在网吧门口的时候是这样感慨的。

虽然后来我又在湖州太湖旁边的网吧又感慨了一次。

在上高铁列车时,看见了一个红衣喇嘛,我们这并不多见在人群里蛮扎眼的,我俩相互点头微笑示意,因为我在人群里也蛮扎眼的,大包小担的像个逃难的。

而他却什么都没拿,只有一身露着在一个肩头的红衣,人群里我们这两对比差异明显的两人相互点头微笑示意。

05

其实,我在打算出去前的前一个星期内,就广而告知了所有人,我要写本书来纪念我这不知所谓的青春,还差点有趣的素材,需要四方云游,沉淀沉淀。

正所谓出师有名,无论是向内的还是向外的理由借口都凑全了,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说跑就跑。

而我的大学老师,老孟听闻我要写书这件事,我感觉他比我还要兴奋,尤其是我在之后又广而告之,有趣闻轶事的朋友,可以发在朋友圈里,我如有看到会酌情参考,并表示感谢,

然后他就抱着抱恙之躯,发了几个在医院里的躺平生活的一些段子,作为对我的响应和帮助,有一说一,他真的有帮助到我,

他用他特有的文笔诉说着,隔壁5号床的病友是如何医闹的,以及那位病人对未来有可能会阳痿及每次小便都痛的彻骨铭心的艰难选择,并包含他的家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和行为,

有关这方面的相关内容,我觉得是非常有趣的。

是值得思辨的,比如他要在下半生的性福和下半生会伴随每天多次小便的痛苦中做抉择,而泌尿外科的医生们也无法帮助他去做这个来自命运及概率的重大选择。

老孟是我的一个大学导师。

他是一个被生活的无奈和快乐,所堆砌的有些臃肿的中年人。

但是我认为他在精神上是个很年轻的中年人。

他曾在某节课堂上高论自己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后来在我们这一届临近毕业时,听闻老班公布了老孟结婚的喜讯,不久后,老孟有了自己的女儿。

我在近几年的朋友圈里能经常看到他发表自己对婚后伙食及可爱女儿的炫耀。

人总是要在压力快要报表临界值时,做出一直不愿做的抉择。

比如说,自己的年龄和父母的年纪。

虽然他要年长我20多岁,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他直都挺有活力的。

在他没有结婚之前,我所了解的,他最忙碌的时刻就是赛博朋克2077上线的当天,他又要给我们带选修课还要去体验不夜城的喧哗街头。

而这时,老孟就会让我们随着他的忙碌而休息,其实这在学校里并不多见。

在我们刚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群里通知,老孟给自己放个假,或许上课两分钟前的他也会陷入纠结和挣扎里。

然后就继续沉溺在不夜城里的赛博朋克冒险里不可自拔。

这也是我们最欣赏老孟的地方,因为大多数精神上处于垂垂老朽年轻或年老的教师们,往往会让我们在班里上自习。

毁灭我们那一节课的自由,而老孟在拥有这一节课的假期时,也还给了我们一节课的自由,这就是我们一直很欣赏这个年轻的中年人的原因。

现在我应该有很久很久都没有接触到他了,我在写第一本长篇的时候,当然那个书被我切掉了。

中间我有发过几个样片,让他给我一些建议。

因为我认为他是一个对文学是有一点点追求的人,虽然他年轻的时候写过几本腐文,或者同人文之类的,这是他在某节课上骄傲自豪的公开讲过。

虽然他偶尔会发一些关于婚后饮食的一些图文。

但是,我知道,这是老孟目前最大的幸福所在。

对老孟来说,婚姻也许是个为数不多的新鲜事,毕竟单身的时间长了,也就觉得单身的自由生活并不是那么新鲜了。

我感觉如果我过了三十岁或四十岁还单身的话,我应该也会这样认为。

也挺好。

而且,他也并没有丧失他对文学以及生活的积极性,所以,婚姻这个在我们眼中艰巨令所有年轻灵魂所恐惧到颤栗的冒险,貌似对他这个有些臃肿中年人还是很友好的。

反正我还没有结婚啊,我对婚姻目前的解读还是偏负面多一些的,对此我表示很遗憾,我对于生活的了解还是非常浅薄的。

当然了,这个得看我们自己的现实处境了。毕竟,年轻人,总会去期待无限可能的未来和幻想的。

就不会去过多的考虑当下现实的问题了,这很美好,可又极为罕有短暂。

这或许是老孟跟我们最大的区别吧。

我当然希望老孟的精神能够一直年轻下去,直到再也打不出一个字的时候,再也说不出一个一个字的时候,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愿景。

他的课堂总是诙谐有趣的,令我记忆犹深,

老孟是一个教形势与政策的老师,一个有趣的中年人的形象。

再后来,即使我在隔壁大学也有看到老孟更加奔波、忙碌甚至疲惫的身影。

这或许就是婚姻和可爱的女儿给男人带来的最朴实无华的变化了。

或者说,是他甜蜜的代价。

毕竟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了,和一位饭做的很好的妻子,大概我有女儿后,也会这样。

在我下完决定的一个半小时后,我到达了省会,在老城区漫无目的的瞎溜达,在抵达了一个有公共厕所的小公园开始休整,在给小腿上的伤口喷涂了碘酒后,

我就联系了正在医院里热心观察5号床病友且经常不经意间沉思着的老孟。

我说,我打算去医院看望他,

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他说,医院是个不祥之地,能不去还是别去的好。

我觉得,老孟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

不过,我还是恶意的猜测他,可能得了中年人难以言表的,令人羞耻的前列腺疾病,羞于见人,但中年人的面子也要顾及的,对此我表示尊重。

后来,我到了湖州后,他又激动的向我表示了,他对此地的熟悉。

他曾在这里上过大学,给我推荐了几个景点,以及避暑小妙招,用保温杯装冷饮以及冰块,我当时是认为这是独属于中年人的小妙招,对此我深感抱歉。

虽然,上大学的记忆对他来说,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但他依旧很熟络,对湖州这个云层低垂的,空气里弥漫着黏稠水汽的古老城市十分熟络。

他甚至帮我找了曾经的老友,去询问了哪里有回餐,用以解决我在当地的饮食问题。

对此,我很感谢他,感谢这个热心的即使得了前列腺病也要在冷清的医院里去热心的帮助他曾经的学生。

讲到老孟,我就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勇哥,

勇哥,我的第一任大学辅导员,相对于老孟,勇哥的女儿大概有十三四岁了吧,他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自己女儿的喜爱和骄傲。

勇哥,是一个年纪与老孟相仿的中年男人。

是个留着胡茬的,不拘泥于外表的,习惯戴着红帽子的体态匀称的中年人。

在我们第一次见到勇哥的时候,他总是毫不避讳地调侃着自己早早就刮干干净净的光头。

勇哥是个体育老师。

他总是很和善的,说话间调侃生活的语气总是很容易带起快活的氛围。

勇哥会经常调侃自己生活里的不愉快,偶尔也会表达出他对自己的反思。

是的,我在他的话语里能听到很多疲惫和无奈。但他总会把积极的一面带给我们。

这是一个典型的积极乐观且身体健康的中年人形象。

大学的体育老师,相对于高中体育老师还是很忙碌的,毕竟还有万恶的体测和带选修课。

其实我们除了班会外,和导员勇哥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况且他,都不带我们的体育课。

但是,他的乐观和积极还是能影响到我们的。

相对于其他带班金融或会计专业课的导员而言。勇哥对我们管束甚少。

毕竟我们的班级氛围和晚自习都是全年级最轻松愉快的,相当于隔壁几个财务管理班的,他们简直就是在上高中,奋斗考大学。

他们班导员是财务管理老师,上晚自习居然要收手机,对我们来说堪称诡异。

所以,勇哥的正常使得我们度过了一段符合我们对大学自由快活生活刻板印象的好日子。

后来,在我毕业的一年后左右。

我在朋友圈发现勇哥培养了一个兴趣爱好,游泳,

勇哥经常在朋友圈里发,他每天傍晚时去市区游泳馆刷体能的圈数数据。

可能就是近一两年才游泳的吧。

挺好的,毕竟游泳很养生,相对于跑步来说,对膝关节,脊椎更友好,也能很好的锻炼到心肺功能。

他和老孟截然相反,老孟喜欢分享自己老婆做的饭,或者自己做的饭,具体谁做的我不太清楚,但通过他婚后才开始分享这一内容的可能性上,应该是他老婆做的。

也偶尔分享他可爱女儿的成长变化。

勇哥更喜欢分享他在游泳的路上,或者,游泳时的生活记录。

这可能就是结婚没几年和结婚二十年的区别,虽然,他们依然是同龄人。

但都是对生活的一种积极面对的态度。

我恶意的猜测了一下,大多数姑娘们到一定年龄后都会有些疏远她的可怜的老父亲,所以,勇哥不好再分享他女儿的成长和近况了,据我所知师母是个女强人,可能也不怎么做饭,

所以,勇哥就只好去分享自己对于中年危机来临时的积极应对策略了,这很好,依然再积极的鼓舞着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们。

对于这些恶意的猜想,我诚恳的表示,我很抱歉。

但我又有些好奇的,作为一个有些无奈的中年人,他为什么会突然去游泳?

猜测一,逃避婚姻和生活中的繁琐,给自己一个独立的空间。

猜测二,要么就是他的女儿报了这个兴趣班,然后他陪着一起,后来女儿或许不太感兴趣了。

他独自坚持,为了不浪费交过的报班费,我觉得后面这个概率会更大一点,符合我对大多数无奈的中年人的刻板印象。

我为什么要在一篇讨论青春的文章里点重点刻画出两个中年人呢?

其实,在我看来他们都还是很年轻的人,最起码内心还没有腐朽苍老,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或许也很常见,他们积极的应对生活和时间的无奈还是很励志的,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不安定的年轻人的未来了。

但相对而言,这两个略有落寞和平庸的中年人却是十分优秀的父亲,这值得我有孩子后再去继续向他们学习,即使我早就毕业了,但他们也仍是值得我学习的大学导师。

相对而言,我也觉得我也是个很积极的人,所以我们都相互影响着,相互积极的鼓舞着我们自己。

06

再次被老孟委婉的拒绝我的探病请求后,我又联系了一个朋友,

我躺在公园的石椅上,用随身的背包枕着头,躺的直挺挺的,像极了一只已经风干好等着打包的咸鱼。

静静地平视着天空,望着眼帘周遭为我遮蔽正午炽日的林影森森,待过一阵清风徐徐吹过。

这是毕业以来少有的幽静,和闲适了。

虽然,我只是在喷完碘酒后,卷起裤腿等待伤口的风干,防止感染黄金葡萄球菌。

这次的朋友叫佳鹏,是我上一个学校的室友,我打了两个电话后的半个小时后,他回了我一个电话。

和他聊了半个小时左右,聊了聊近况,他是个很踏实务实的白羊男。

我说,想请他吃顿饭,也被他婉拒了,

佳鹏说,他现在是在去隔壁市参加婚礼的路上,他有个朋友刚好今天结婚。

前段日子他还帮我表哥安排了一个实习期月薪4000的剪辑师工作。

虽然我表哥嫌学习剪辑对他这个大学上了六年才完成了所有补考毕业的高等人才来说还是太过困难。

即使我表哥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跑路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欠佳鹏一顿饭的,毕竟他帮了我还没什么怨言。

我和佳鹏相互问候了对方的近况,然后,他祝我旅途愉快后,又相约我归来时再约饭。

我们总是在最困难的时候都相互帮助,我和佳鹏已经认识很久了,一起经历过一些名为青春期的鲁莽日子。

在我们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就产生过一些不太融洽的不愉快。

佳鹏最早是干餐饮的,在青岛当过几年连锁餐厅的店长,据说是个知名的日料店品牌。

是从开鱼鳞的小工开始干起,几年内辗转过很多餐厅酒店,后来在青岛定下来干了几年。

他选择回来,一是因为想提升学历,

二是因为头发。

他的头皮由于饱受厨房油烟浸染,得了很严重的毛囊炎,脱发的很严重,头顶都是很严重的红色皮疹。

他经常在宿舍里让我帮他往头顶涂药,毕竟我平时都是非常亲切的,虽然,我经常以武术切磋为由,收拾过他几次。

他尝试的行业很多,他是我认识最早做过自媒体运营的人,大概19年以前他就做过自媒体运营。

我们几个当时还因为给他徒弟出过头,一起去他前公司堵截一个30多岁的龌龊油腻小主管。

所以,在我的认识中,他算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勇于挣脱泥潭的人。

但是,再勇敢的人也很难挣脱名为家庭的泥潭,尤其是那些很懂事的孩子们。

其实我们初识的矛盾很简单,关于金枪鱼的分解,我照本宣科书上的内容,阿鹏对我其中的内容进行了实操过的专业人士角度的指正,我们都不愿放弃自己的观点,

甚至激动的争吵大喊大叫了起来,有些粗鄙的行为,

是因为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吧,但是佳鹏突然后退了一步,坐在宿舍的铁架床上,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

他在山东的某个加工德国香肠的车间工作的某一天,上面下派了一个研究生学历的管培生,在他操作的时候,这个研究生管培生就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指正着佳鹏这个老技术工的加工顺序和操作技巧。

在佳鹏不胜其扰的的时候,告诉了这个研究生,你行你上,你操作,我看着学,

然后这位研究生,拿着刀对着德国香肠踌躇半响,然后,用很小的声音有些羞赧的说,我只看过相关的书,没实操过。

佳鹏,叹了口气,他对我说,这个管培生在第二天就辞职了,你现在的行为言论就像极了这个研究生。

我听后,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拥抱佳鹏,说,感谢你的指正,当你真的想要帮助我时才会指正出我明显且不自知的错误,感谢你,我的朋友,而且我确实没有切过金枪鱼。

从佳鹏原谅了我的无知以后,我们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

当然,那天也是真的给我带来了一些启示,是关于实践,没有实践经验的一切都是空想空谈,即使在没有实践能力时,

也要去细致的观察他人的实践经过,用来避坑,也就是降低实验成本,这对我后来的几次创业都有着很大的帮助。

除了佳鹏和挚友,其实很多朋友都已经离开省会了,回了家乡或者去了更遥远的地方,

所以,我更多的是听见他们的轻叹,而非是一起欢乐的聚餐,他们在叹息着无奈和可惜。

我在老城区晴朗的天空下,看到了一条在街道中蜿蜒的废弃铁路,我想沿着这条铁路去找到一家随缘而遇的羊杂碎馆子,毕竟,闲逛也是会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