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袭

「原来这就是拥有法力的感觉……」

指尖残留着魔力流淌过的冰凉痕迹，维兹只感觉自己刚刚仿佛握过一缕正在消散的星光。

那股能量如初融的雪水，悄然渗入血脉，在四肢百骸间蜿蜒游走，最终在心脏处凝成一点温热的萤火。

他下意识按住胸口，感受着那里跳动起某种陌生而蓬勃的韵律，低头凝视掌心——月光在苍白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流转的淡蓝光晕，血管似乎也透出微光。

维兹清晰地知道，此刻奔涌在自己血管中的，不再只是血液，还有某种更轻盈、更危险、也更令人着迷的东西，

“这算是……‘新生’吗？”

感慨的思绪尚未沉淀——

“簌簌。”一道青草被温柔碾压的细微声响在耳边响起。

脚踝传来柔软而带着凉意的触压，像被一朵小小的、有生命的云轻轻撞了一下，瞬间将维兹飘散的思绪拽回现实。

“嗯？~”

明知脚边是什么，维兹却故意拖长音调，低垂眼睫不去看。

初获魔力的新奇与喜悦，让他有足够的心情和这刚刚召唤出的小东西玩一场游戏。

“让我猜猜……是哪个小宝贝在我脚边呢？”

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逗弄的意味。

话音未落，维兹突然屈膝蹲下。

视野中，一只圆滚滚、半透明的史莱姆宝宝正蜷成一小团。

被发现的小家伙似乎吓了一跳，“噗咿！”一声，努力竖起那根本不存在的脖子（身体向上弹了弹），两颗婴儿般纯澈无瑕、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眨巴着望向维兹，带着全然的信任。

“啊，是你呀。”

维兹伸出食指，轻点史莱姆宝宝的脑袋，凝胶状的表面泛起一圈涟漪：“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史莱姆宝宝发出“咕啾咕啾”的、仿佛气泡升腾般的愉悦声响，突然间核心处蓝光一闪，整个身体如蓄满力的弹簧般弹跳起来！冰凉滑腻的凝胶身体“啪嗒”一声，精准地贴上了他的手腕，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唔~”

维兹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只觉得手腕上瞬间多了一个带着分量感、微微晃动的活体水球。他刚想带着宠溺报复性地揉捏两把，一阵强烈的眩晕却在此时猛地席卷了他的意识！

“嘶——”

维兹痛苦地扶住额头，闷哼出声。

他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股刚刚安顿下来的新生能量，此刻有些失控！

它们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管里疯狂奔流冲撞，又似狂暴的溪流冲溃了脆弱的河堤。

魔力灼烧着神经，带来强烈的呕吐感和天旋地转。

维兹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栽去，幸好及时死死扶住旁边粗糙的树干才没有狼狈摔倒。

“第一次吸收魔力核心都这样，别硬撑。”

一直留意着维兹状态的向导快步上前，稳稳扶住维兹的肩膀：“坐下，深呼吸。法力在寻找与你身体共鸣的节奏，需要时间适应，强行对抗只会更糟。”

“我…感觉有点想吐……”

维兹脸色煞白，额角渗出冷汗，在向导的搀扶下，几乎是跌坐在柔软的草甸上。胃里翻江倒海，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史莱姆宝宝立刻从他手臂上蹦跳下来，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极度不适。它没有远离，反而用冰凉、滑溜溜的身体紧紧贴住维兹的小腿，轻轻地、有节奏地蹭动着，发出细微的“咕噜咕噜”声，如同最温柔的安慰。

“我没事的，小家伙……谢谢你。”

维兹强忍着不适，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伸出手指，安抚性地摸了摸它光滑的头顶。

他抬眼看向向导，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凝重：“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对劲？”

见此情景，维兹的心微微一沉。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向导的声音压得极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身体也微微绷紧，进入了警戒状态:“刚才魔力之星的能量波动太纯粹了……”

“恐怕……已经引来了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句话后，森林似乎瞬间变得更加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树梢时令人心悸的呜咽。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的异味，刺激着维兹因魔力冲击而格外敏感的嗅觉。

“咯吱——嚓！”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一样，远处漆黑的密林深处，骤然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粗壮树枝被硬生生折断的脆响！

紧随其后的，是某种湿滑、黏腻物体在腐叶和泥土上沉重拖行、蠕动的“咕叽…咕叽…”声，迅捷而执着，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坐在地上的维兹浑身寒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恐惧感从脊椎直冲头顶——这气息…充满了恶意与贪婪。

“糟糕！”

向导的反应比思维更快。

这个经验丰富的生存者已麻利地卷起地上的星星斗篷和其他工具，一把将还处于虚弱状态的维兹拽了起来。

“能走吗？”向导的语气有些急促。

“没…问题！”维兹咬紧牙关，将涌到喉头的恶心感强行压下，借助向导的力道猛地站起身。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魔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压制了少许，让他得以站稳。

“噗叽！”

察觉到情势危急，史莱姆宝宝闪电般跃上维兹头顶。凝胶状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一个微型的警戒哨塔，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跟紧我，一步也别落下！”

向导眼见准备就绪，低喝一声：“在附近有个临时庇护所，我们必须在它们发现前赶到！”

“走！”

毫不犹豫，两道身影（加上维兹头顶那团绷紧的青色果冻）如离弦之箭，猛地扎进愈发幽暗的树林。

“呼~呼~”

维兹顶着圆滚滚的“侦察兵”，身体因虚弱和魔力不适而有些跌撞，但仍死死咬住前方向导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背影。

或许是因祸得福。

在亡命奔逃的剧烈心跳和喘息中，维兹体内那股翻江倒海的魔力不适感竟奇迹般地如潮水般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席卷了他的意识。

在他的视角中，周遭的世界仿佛被揭去了一层朦胧的面纱——空气中原本无形的魔力流，此刻在他“眼中”竟呈现出丝丝缕缕、如同极光般飘荡的淡紫色轨迹。

浓稠的黑暗不再是阻碍，树木的轮廓、地面的起伏、甚至潜藏在灌木丛后散发着微弱邪恶气息的生物模糊形影，都随着他的奔跑而不断勾勒、清晰起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带着腐臭的东西正在加速逼近。

“这是……”维兹下意识抚上微微发烫、视野边缘似乎有淡紫流光闪过的眼睑，心中充满了震撼。

“魔力感知。”前方带路的向导头也不回：“初获法力的必经阶段，别分心，危险还……”

那个“没解除”的“除”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就在他们正前方，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堵住了去路！

“吼呃——！”

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咆哮撕裂了短暂的死寂。

率先显露身形的是一只僵尸，它的皮肤呈现腐败的灰绿色，肌肉干瘪地附着在骨架上，枯爪般的手粗暴地撕裂挡路的枯枝，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锁定了两人，尤其是维兹——这个在它看来不断散发着新鲜生命与纯净魔力的“美味”。

在这只僵尸身后，影影绰绰的林间。

伴随着更多枯枝断裂和湿黏的拖行声，二十几道同样扭曲、散发着刺鼻腐朽臭气的身影，正缓缓从黑暗的帷幕后浮现出狰狞的轮廓，它们喉咙里滚动着意义不明的咕噜声，腐烂的肢体僵硬地挪动着，以一个半包围圈的形式袭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群僵尸上方的夜空中，三两只一组，成群的“恶魔眼”如同巨大的、令人作呕的活体气球般无声游荡着。

它们没有身体，只有一颗硕大、布满血丝的黄色眼球，瞳孔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竖缝，下方垂着几根末端带着吸盘和骨刺的、不断蠕动的紫黑色触须。

“尸群！”

向导的声音陡然绷紧如钢丝：“……还有恶魔眼！”

在他看来，比起尸群，恶魔眼的威胁更大，只因它们能飞。

尤其是在这幽暗复杂、枝叶交错的林间，这些带着腐化气息的空中猎手能随时从任何刁钻的、视线不及的角落发动致命的俯冲袭击！

所以他瞬间评估了最坏的局面，立刻对着身后的维兹下达作战指令。

“先清理尸群！”

说完，向导不做丝毫保留的抽出了背后的木弓，一支箭已然搭上弓弦。

“嘣！”

弓弦震动！

木箭带着破风声激射而出，“噗嗤”一声精准地贯入一只正张牙舞爪扑来的僵尸膝盖！

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那僵尸哀嚎一声，直接扑倒在地，但断裂的腿骨并未让它停止，它用仅剩的一只手和残肢，依旧疯狂地拖着腐烂的身体向他们爬来，在地上留下恶臭的粘液痕迹。

“维兹，你掩护我的侧翼！”

“一定要注意林中那些茂密枝干！”

“好！交给我！”

维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压下翻腾的恐惧，猛地抽出腰间的木剑，一个箭步跨到向导的斜前方，双手紧握剑柄，摆出了略显生涩却异常坚定的防御姿态。

两人一前一后，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橡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