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顾家大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钥匙。阳光很好，但她心里沉甸甸的。
顾灵送她到门口，眉头微蹙：“真的不能多留几天？“
“公司催得紧。“林夏笑了笑，余光瞥向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她知道顾沉一定在那里看着，“而且……“
她没说完，但顾灵懂了。
“他喜欢你。“顾灵轻声说，“你知道的，对吧？“
林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还沾着顾家花园的泥土：“嗯。“
“那你……“
“我不讨厌他。“林夏抬起头，，“但那种感情……我没有。“真的没有吗？怎么还有些心虚…
顾灵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她：“那周末来吃饭？我让他准备一下…”
〝你可以偶尔来看看他吗？哪怕一周一次？”
“好。”
偶尔来应该没关系吧…
引擎发动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二楼窗前，顾沉的手指死死攥着窗帘，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她走了！)
(又走了…)
---假象
顾沉坐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背挺得笔直。
“最近睡眠怎么样？“医生翻着记录本。
“很好。“
“幻肢痛呢？“
“偶尔。“
“自残行为？“
顾沉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光滑干净，连旧疤都淡了不少：“没有。“
医生满意地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下“显著进步“。他没注意到顾沉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也没发现病人后腰处新增的伤口正隐隐作痛。
回家路上，顾灵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去新开的咖啡馆？林夏说那家的提拉米苏不错。“
顾沉的手指微微一动：“……她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通电话时。“顾灵转动方向盘，“她这周末会来。“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顾沉脸上，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嗯。“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但顾灵没看到，他藏在口袋里的手正微微发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保是林夏睡着时他偷拍的照片。
---等待
周末的早晨，顾沉五点就醒了。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六点，他洗漱完毕；七点，他换好衣服；八点，他检查了三次义肢的穿戴；九点，他开始无意识地敲击轮椅扶手。
顾灵下楼时，发现餐桌已经摆好了三人份的早餐——林夏最喜欢的蓝莓松饼，边缘烤得金黄。
“她十点才到。“顾灵轻声提醒。
顾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点头：“我知道。“
但当时针指向十一点，门口依然没有动静时，顾沉轮椅扶手上的皮质包裹已经被他抠出了一个小洞。
“她发消息说临时加班。“顾灵放下手机，“可能要下午……“
“嗯。“
顾沉推着轮椅去了书房，门关得很轻。但顾灵听到了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一声压抑的、近乎呜咽的喘息。
---崩溃
下午，顾家餐桌边。
“对了，我跟你说！，“顾灵一边切水果一边说，“最近有个广告公司的总监在追她，天天送花到办公室，烦得她……“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顾沉手里的玻璃杯突然炸裂。
天知道顾灵有多后悔讲出这个话题，她在想自己真是没话找话…找罪受！
后悔却来不及了
鲜血混着果汁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顾灵：“……谁？“
顾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就一个普通追求者，夏夏根本没放在心上……“
顾沉缓缓站起身，义肢发出轻微的机械声。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但眼睛里翻涌着顾灵从未见过的黑暗。
“阿沉？“
他没有回答，转身走向楼梯。一步、两步、三步——义肢突然打滑，他重重摔在地上。
“阿沉！“
顾灵冲过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顾沉爬向轮椅的动作像只受伤的野兽，残肢在地板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书房的门被狠狠甩上，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巨响。顾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来撕纸的声音、东西砸碎的声音，最后是一声近乎绝望的低吼——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当林夏匆匆赶来时，书房已经一片狼藉。顾沉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那本黑色笔记本，右手鲜血淋漓。
“顾沉……“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个迷路的孩子。林夏蹲下身，想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对你好吗？“顾沉问，声音嘶哑。
林夏愣住了：“谁？“
“送你花的那个人。“
林夏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着顾沉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疼。
“我不喜欢他。“她轻声说，“也不会喜欢任何人……现在。“
顾沉的手指微微收紧，又慢慢松开。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骗子。“
他的笑容破碎得像摔坏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林夏惊慌的脸。
---夜深了
林夏坐在顾沉床边，为他更换手上的绷带。伤口很深，差点伤到肌腱。
“疼吗？“她轻声问。
顾沉摇头，目光落在她疲惫的脸上：“……你累了。“
“还好。“
“不用这样的。“顾沉突然说，“不用可怜我。“
林夏的手顿了顿：“我不是……“
“我知道。“顾沉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只是善良。“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夏突然发现，他眼中有某种东西熄灭了——那种曾经让她心惊的、炽热的偏执，如今只剩下一片灰烬。
“下周末我不来了。“她脱口而出。
顾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
“公司有个项目要赶……“
“嗯。“
他的顺从让林夏心里发慌。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发疯、那样崩溃，至少那证明他还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像具空壳。）
当她起身离开时，顾沉突然叫住她：“林夏。“
“嗯？“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还有……对不起。“
林夏站在门口，突然意识到这是告别。不是暂时的，而是某种更久远的、更决绝的告别。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该断了吧…
但林夏不不知道的是，这可能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