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带着浓烈的灰尘和血腥味。每一次沉重的脚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赤脚早已麻木,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刺痛在每一次落地时提醒着它们的存在。凌霜的身体如同一座正在崩塌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右肩上,每一次踉跄都牵扯着她断臂处那恐怖的伤口,温热的鲜血如同永不干涸的溪流,顺着我的脊背滑落,浸透了我本就破烂不堪的裤腿,留下一条粘稠、冰冷的血痕。
身后的居民楼方向,机炮的咆哮和墙体崩塌的轰鸣如同巨兽濒死的哀嚎,渐渐被甩开。但死亡的气息并未远离。血狼佣兵的嘶吼、突击步枪的扫射声、还有那些被枪炮声吸引而来的、此起彼伏的变异体嘶吼,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我们仓惶逃窜的脚步声。
强哥和老陈带着剩余的幸存者跑在最前面,动作迅捷,显然对这片区域极其熟悉。他们利用着每一处断墙、每一堆瓦砾、每一辆燃烧的车辆残骸作为掩体,快速穿梭在如同巨大坟场的破败街道上。雨水冰冷,冲刷着身上的血污和泥泞,却带不走丝毫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边!快!”老陈的声音在雨幕中断断续续传来,他闪身躲进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狭窄小巷入口,朝着我们急促地挥手。
我咬紧牙关,牙根几乎要渗出血来。肩膀上的伤口(被强哥的霰弹擦过)和后背被机炮冲击波扫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凌霜的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断臂处的鲜血因为持续的奔跑而流失得更快。我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拖着她的身体,踉跄着冲进了那条小巷。
巷子更加狭窄、湿滑、肮脏。污水混合着不明的粘稠物在脚下流淌。强哥他们已经在巷子深处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停了下来,剧烈地喘息着,警惕地观察着来路。
“甩…甩掉了吗?”一个幸存者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暂时。”老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眼神锐利地扫过巷口,“血狼有装甲车,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刚才的动静太大,周围的‘东西’都被惊动了。”他的目光落在我肩上昏迷的凌霜身上,眉头紧锁,“她…快不行了。失血太多,伤口感染…在这种环境下…”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凌霜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她灰败的脸上毫无生气,嘴唇干裂发紫,断臂处厚厚的纱布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了暗沉的深褐色。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压抑的痛苦呻吟。
“李医生!李医生呢?!”强哥猛地想起什么,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
“在…在这!”一个年轻女人搀扶着气喘吁吁的李医生从后面跟了上来。李医生的眼镜歪斜着,身上沾满了灰尘,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鹅黄色襁褓!
婴儿似乎安静了一些,但胸口皮肤下那几道幽蓝色的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若隐若现,如同嵌入血肉的诡异纹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幸存者们看到襁褓,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里面装着的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李医生!快看看她!”强哥指着凌霜,语气急促。
李医生将婴儿小心翼翼地交给旁边的女人,立刻蹲下身检查凌霜的伤势。当他再次解开那被血污浸透的纱布,看到那狰狞恐怖的断口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伤口边缘的肌肉已经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肿胀发亮,甚至能看到几缕灰白色的、如同坏死组织般的丝状物从断裂的血管边缘渗出。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弥漫开来。
“坏疽…败血症…”李医生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伤口严重感染!细菌已经入血!她…她撑不了多久了!必须立刻进行截肢清创手术!静脉注射强效广谱抗生素!输血!否则…神仙难救!”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无奈和痛苦,“我们…什么都没有!”
截肢清创手术?抗生素?输血?
这些词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在这片废墟里,去哪里找这些东西?
“医院…”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之前抱着婴儿的那个年轻女人。她怯生生地看着强哥和老陈,“我记得…前面两条街…拐过去…好像有个社区医院?不知道…还在不在…”
医院!
这个词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
强哥和老陈对视一眼,眼神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对!老城区社区医院!”老陈猛地一拍大腿,“之前清理物资的时候远远看到过!虽然可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但里面或许还有药品!手术器械!比我们这里强!”
“多远?”强哥立刻追问。
“大概…七八百米?但是要穿过一片开阔地…风险很大!”老陈神色凝重。
“再大也得去!留在这里是等死!”强哥当机立断,眼神凶狠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和昏迷的凌霜身上,“带上她!我们走!目标医院!快!”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压垮疲惫的身躯。我深吸一口气,将凌霜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感受着她断臂处涌出的鲜血带来的粘腻温热,再次迈开如同灌铅的双腿。
在老陈的带领下,我们这支残兵败将再次出发。这次更加小心翼翼,尽量贴着建筑物的阴影移动,避开开阔地带。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街道两旁的景象更加破败,燃烧的痕迹随处可见,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在泥泞中,被雨水浸泡得发白肿胀。空气中那股混合了硝烟、焦糊、血腥和尸体腐烂的味道浓烈得化不开,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七八百米的距离,在平时或许只是几分钟的路程,此刻却如同跨越地狱。每一次转弯,每一次穿过相对开阔的路口,都伴随着巨大的恐惧。耳朵时刻竖立着,捕捉着除了雨声之外的任何异响——沉重的脚步声?非人的嘶吼?还是装甲车引擎的咆哮?
怀里的婴儿又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呜咽,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强哥猛地回头,眼神如同刀子般剜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老陈也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
幸运的是,周围暂时没有异常的动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声,证明着这片区域的混乱远未结束。
“管好那鬼东西!”强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警告抱着婴儿的女人。
女人吓得浑身一抖,紧紧捂住婴儿的嘴,眼神充满了恐惧。婴儿似乎被捂得不舒服,小小的身体扭动着,胸口那幽蓝色的细线光芒似乎又亮了一瞬。
我心头一紧,但此刻无暇他顾。凌霜的气息更加微弱了,身体也越来越冰冷。
终于,在穿过一片被炸塌的围墙废墟后,一栋相对低矮、但结构还算完好的三层建筑出现在前方街道的拐角。白色的外墙被烟熏火燎得漆黑一片,巨大的红十字标志也只剩下半截,斜斜地挂在墙体上,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几扇窗户破碎,黑洞洞的如同怪物的眼窝。门口的广场上散落着翻倒的担架、破碎的医疗器械和几具穿着白大褂或病号服的尸体。
老城区社区医院!到了!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疲惫的身体!
“快!进去!”强哥压低声音,率先冲向医院那扇被炸得扭曲变形、半敞着的玻璃大门。老陈紧随其后,警惕地持枪警戒。
医院内部一片狼藉。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药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大厅里光线昏暗,应急灯大多损坏,只有几盏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翻倒的座椅、沾满血污的绷带和药品包装。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倒在挂号台和走廊入口处,引来不少嗡嗡作响的苍蝇。
“药房!手术室!在二楼!”李医生急促地喊道,他的专业本能此刻压倒了恐惧,“快!找到手术器械和抗生素!”
强哥立刻指挥:“老陈!带两个人守住门口!其他人!跟我上去找药!”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凌霜,“把她…抬到那边相对干净点的角落!李医生!你看着她!有情况立刻喊!”
几个男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凌霜从我肩上接了过去,抬到大厅角落里一个相对避风、散落着一些干净床单的地方。李医生立刻跟了过去,再次检查她的伤势,脸上忧色更重。
“你!”强哥的目光转向我,带着命令的口吻,“跟我上去!多个人多份力!快点!”
我没有犹豫,强忍着全身的伤痛和眩晕,跟着强哥和其他几个幸存者,沿着沾满血污和碎玻璃的楼梯,快速冲向二楼。
二楼的走廊更加黑暗,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福尔马林的气息。两侧的诊室门大多敞开着或被破坏,里面一片狼藉。墙壁上溅满了暗褐色的血迹。强哥打头,手中的霰弹枪警惕地指着前方,其他人紧随其后,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晃动,如同受惊的萤火虫。
“药房在左边尽头!手术室在右边!”李医生在楼下喊道。
“分头行动!”强哥当机立断,“你!还有你!跟我去药房!剩下的人去手术室!动作快!找到东西立刻下来!”
我跟着强哥和另外两个男人,冲向左侧走廊尽头的药房。药房厚重的防盗门被暴力撬开,歪斜地敞着。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药品散落一地,被踩踏、被撕碎、被污血浸透。各种颜色的药片、胶囊、破碎的药瓶混杂在灰尘和碎玻璃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快!找抗生素!注射用的!盘尼西林!头孢!快找!”强哥低吼着,率先冲进去,粗暴地翻找着地上相对完好的药箱和散落的药盒。
我们也立刻加入搜寻。手电光柱在混乱的药堆中扫射。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关乎凌霜的生死。我强忍着后背伤口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蹲在地上,双手在冰冷粘腻的药品和碎屑中快速翻找。
“找到了!头孢曲松钠!注射剂!”一个男人兴奋地举起一个沾满灰尘的蓝色药盒,里面有几支密封完好的玻璃安瓿瓶!
“还有生理盐水!葡萄糖!”另一个男人也找到了几袋包装完好的液体。
“好!快!再找找有没有手术器械包!”强哥催促道。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猛地从右侧走廊手术室的方向传来!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痛苦,瞬间撕裂了医院死寂的空气!
“老张!!”强哥脸色剧变,猛地转身冲出药房!
我和另外两人也立刻跟了出去!
只见右侧走廊深处,手术室门口,一个幸存者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的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脸,指缝间不断涌出暗红色的、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液体!那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竟然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淡淡的白烟!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
而手术室敞开的门内,一片漆黑!只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腐烂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里面潜伏着择人而噬的恐怖存在!
“怎么回事?!”强哥端着霰弹枪,枪口死死指向漆黑的手术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不知道!”另一个从手术室方向跑回来的幸存者吓得面无人色,声音哆嗦,“我们刚进去…里面黑…老张走在前面…突然就…就惨叫…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喷到了脸!”
“喷到?”强哥眼神一凛,“是酸液?!里面有变异体?!”
他话音刚落!
嗖!嗖!嗖!
几道粘稠的、暗绿色的、如同强酸般的液体,如同箭矢般猛地从漆黑的手术室内喷射而出!速度极快!
“小心!”强哥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扑倒!
嗤嗤嗤——!
那几道粘液擦着强哥的身体,狠狠射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坚固的瓷砖墙壁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冒着白烟的深坑!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啊!”一个躲闪不及的幸存者手臂被粘液擦中!布料瞬间被腐蚀穿透!皮肉发出“嗤”的轻响,瞬间变得焦黑碳化!剧痛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退后!退后!”强哥一边翻滚起身,一边朝着手术室方向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霰弹的轰鸣在走廊里回荡!灼热的钢珠如同暴雨般射入黑暗的手术室!里面传来几声如同皮革被撕裂的闷响和愤怒的嘶鸣!但显然,霰弹并未造成致命伤害!
“快走!离开这里!”强哥一边疯狂射击压制,一边朝着我们嘶吼,“去楼下!带上药!快!”
没有犹豫!我抓起地上找到的几盒抗生素和生理盐水,另外两人也抓起能找到的药品,连滚爬爬地朝着楼梯口冲去!身后是强哥霰弹枪的咆哮、变异体愤怒的嘶鸣和粘液喷射的“嗤嗤”声!
冲到一楼大厅,气氛同样紧张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李医生抱着婴儿,焦急地问。凌霜依旧昏迷,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上面有怪物!会喷强酸!快走!这里不能待了!”我急促地说道,将药品塞给李医生,“快!给她用药!”
李医生手忙脚乱地接过药品,立刻开始准备注射器。强哥和老陈也带着人狼狈地冲了下来,老陈的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灼伤焦痕。
“妈的!晦气!”强哥咒骂着,眼神凶狠,“药找到了吗?”
“找到了!抗生素!”李医生已经将针头刺入凌霜手臂的静脉,将淡黄色的药液缓缓推入。
“好!快走!那东西随时可能下来!”强哥立刻下令。
就在这时——
呜…呜…哇——!!!
被年轻女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婴儿,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嚎哭!声音尖锐刺耳,穿透力极强!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疯狂扭动挣扎,胸口皮肤下那几道幽蓝色的细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数条被激活的、嵌入血肉的电路!那光芒甚至穿透了薄薄的襁褓布料,在昏暗的大厅里显得异常诡异!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哭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闭嘴!快让她闭嘴!”强哥目眦欲裂,枪口下意识地抬起!
“楼上!有动静!”守在门口的老陈猛地回头,脸色剧变!
楼上!手术室方向!传来一阵密集而狂暴的、如同无数爪子在金属和地面上疯狂刮擦奔跑的声音!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愤怒的嘶鸣!显然,婴儿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彻底激怒了楼上那只(或者那些)喷吐酸液的变异体!它们在冲下来!
“走!快走!”强哥再也顾不上其他,嘶吼着带头冲向医院后门的方向!
人群瞬间炸开锅!幸存者们惊恐地尖叫着,如同无头苍蝇般涌向后门!混乱中,抱着婴儿的女人被狠狠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
襁褓脱手飞出!
“啊!”女人失声尖叫!
那小小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襁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朝着昏迷在地的凌霜身上落去!
我瞳孔骤然收缩!脑中瞬间闪过在居民楼门厅那恐怖的一幕——婴儿手指触碰凌霜伤口边缘,皮肤瞬间碳化!
“不——!”我发出绝望的嘶吼,身体本能地想要扑过去阻止!
但太晚了!
噗!
襁褓轻轻砸落在凌霜的胸口,就在她断臂伤口的上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预想中的皮肤碳化并未立刻发生。
但!
更加诡异、更加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婴儿胸口那爆发出刺目光芒的幽蓝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延伸出无数更细密的、如同血管神经般的蓝色光丝!这些光丝如同活物般,迅速缠绕、刺入凌霜断臂处那血肉模糊、肿胀发紫、甚至开始渗出灰白坏死组织的恐怖伤口深处!
嗤——!!!
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如同能量传导的嗡鸣声响起!
凌霜原本灰败死寂的脸上,猛地浮现出一种极其痛苦扭曲的神色!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放大,眼白瞬间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法想象的酷刑!
与此同时,那刺目的幽蓝光芒顺着婴儿胸口的光丝,疯狂地涌入凌霜的身体!凌霜断臂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骇人的变化——那些肿胀发紫的坏死组织迅速萎缩、干枯、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而伤口深处,那些原本断裂、暴露的血管和神经末梢,竟然在幽蓝光芒的包裹下,诡异地停止了渗血,甚至…隐隐透出一种金属般的灰白色光泽!仿佛被某种冰冷的能量强行“焊”住了!
而随着幽蓝光芒的疯狂涌入,凌霜那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竟然…诡异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剧烈抽搐的身体逐渐平复,痛苦到扭曲的表情也稍稍缓和,微弱的呼吸似乎…变得平稳有力了一些?!
这完全违背医学常识、如同邪术献祭般的恐怖景象,让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恐惧深渊!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地狱般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
“怪…怪物…两个都是怪物…”一个幸存者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吸…吸血…她在吸那个女兵的血?!”另一个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
强哥的脸上,最后一丝犹豫彻底被疯狂的杀意和恐惧取代!他猛地抬起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不再犹豫,死死锁定了凌霜胸口那个幽蓝光芒闪烁的襁褓!
“烧死她们!!”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指狠狠扣向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猛地从医院正门方向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将半扇扭曲的玻璃大门彻底炸飞!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风暴般灌入大厅!
紧接着,是血狼佣兵团装甲车那狂暴的引擎咆哮!以及多管转轮机炮开始充能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嗡鸣声!
“血狼!他们撞进来了!”门口负责警戒的老陈发出绝望的嘶吼!他刚才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墙上,口鼻流血!
强哥扣动扳机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硬生生打断!他身体一个趔趄,咒骂着看向正门方向!
烟尘弥漫中,那辆银灰色的钢铁巨兽,撞破了医院正门的残骸,履带碾过破碎的玻璃和尸体,带着碾压一切的狂暴气势,冲进了医院大厅!巨大的铲形推土铲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肉!车顶那门多管转轮机炮的炮口,如同毒蛇般缓缓转动,幽深的炮管内,致命的幽蓝光芒开始疯狂汇聚!瞬间锁定了大厅里所有活物!
“找到信号源了!就在里面!一个不留!”一个冰冷、通过扩音器放大的佣兵声音响起!
绝境!真正的绝境!
前有血狼的钢铁巨兽和致命机炮!后有楼上即将冲下来的、喷吐强酸的恐怖变异体!身边是两个陷入诡异共生(或者吞噬?)状态、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怪物”!
而唯一可能的“盟友”——强哥和他的幸存者们,此刻看向我和地上凌霜、婴儿的眼神,也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冰冷的杀意!
我站在弥漫的硝烟和死亡气息中,赤脚踩在冰冷粘腻的血污里,后背的伤口和手臂的擦伤火辣辣地疼。眼前是装甲车炮口凝聚的死亡蓝光,耳中是楼上变异体疯狂逼近的刮擦嘶吼,身边是强哥指向襁褓的、充满杀意的霰弹枪口。
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冰冷的雨水似乎从破碎的屋顶缝隙飘落,打在脸上,混合着汗水、血水和灰尘。我看向地上——凌霜在幽蓝光芒的包裹下,痛苦似乎减轻,断臂处那恐怖的伤口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愈合”状态,灰白干涸,如同被冰冷的能量强行封住。而她胸口,那个小小的襁褓如同一个发光的寄生体,无数幽蓝的光丝深深刺入她的血肉,贪婪地吮吸着、转化着…某种未知的东西。
婴儿的哭声在爆炸后短暂停歇,只剩下一种压抑的、仿佛能量饱和后的低鸣,胸口的光芒明灭不定。
强哥的枪口在装甲车闯入带来的巨大冲击下微微偏离,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襁褓,手指扣在扳机上,青筋暴起。恐惧和杀意在他脸上交织。其他幸存者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的羔羊。李医生瘫坐在不远处,眼镜碎裂,脸上满是灰尘和血痕,看着地上诡异的景象,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彻底崩溃了。
“吼——!!!”
一声更加暴怒、更加接近的嘶鸣从二楼楼梯口传来!伴随着密集的、如同无数金属爪子刮擦地面的恐怖声响!楼上的酸液变异体,被爆炸和血腥彻底激怒,即将冲入大厅!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秒!
装甲车炮口的光芒已经凝聚到极致!死亡的毁灭气息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每一寸空间!炮手冰冷的目光透过观察窗,锁定了大厅中央这片区域!
强哥眼中的疯狂终于压倒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调转枪口,再次对准凌霜胸口的襁褓!这一次,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
“去死吧!怪物!”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手指狠狠扣下!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我的身体,被一股源于骨髓深处、超越极限的求生本能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暴怒彻底支配!没有思考!没有计划!只有毁灭眼前威胁的纯粹冲动!
目标不是强哥!不是装甲车!而是地上那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源头!
我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全身的力量和伤痛,猛地扑向凌霜胸口那个幽蓝光芒闪烁的襁褓!不是去保护,而是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用我的身体,狠狠撞了过去!试图将它从凌霜身上撞开!也撞离强哥的枪口!
噗!
我的身体重重砸在襁褓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襁褓猛地一震!同时,强哥的霰弹枪也响了!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大厅里炸响!灼热的钢珠弹丸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
噗噗噗噗!
大部分弹丸狠狠轰在了我扑过去的后背上!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锤同时砸中!剧痛瞬间撕裂了所有神经!我感觉自己的脊椎似乎都要断裂!内脏被震得移位!温热的液体(鲜血?)猛地涌上喉咙,喷溅而出!
但我的撞击,也成功地将襁褓从凌霜胸口撞飞了出去!襁褓翻滚着,落在几米外的血污中!
嗤——!!!
一道粘稠的、暗绿色的酸液如同毒蛇般,猛地从二楼楼梯口喷射而下!目标正是扑倒在地、后背血肉模糊的我!
“呃啊——!”灼烧皮肉的剧痛瞬间从后背蔓延!强酸腐蚀的“滋滋”声清晰可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轰!轰!轰!
装甲车的机炮终于开火了!四发手臂粗的高爆弹如同来自地狱的流星,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和灼热的高温,撕裂空气,狠狠砸向大厅中央——我们所在的位置!
爆炸!疯狂的爆炸!
巨大的火球瞬间膨胀!灼热的气浪混合着致命的弹片、碎石、扭曲的金属、人体碎片…如同毁灭的风暴般向四周疯狂席卷!
我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瞬间被灼目的白光和翻滚的烟尘吞噬!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所有意识!耳边只剩下尖锐到极致的嗡鸣和建筑结构崩塌的恐怖轰鸣!
世界…陷入一片血红与黑暗交织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