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衣楼主
- 凰谋弈影:公主驯狼计
- 魏熵
- 1981字
- 2025-07-12 23:54:05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王府花园的假山后闪过一道纤细黑影。
明澜按着腰间的银簪,指尖在潮湿的石壁上摸索着——第三块凸起的青石果然能活动,她深吸一口气,借着月光看清石缝里的机括,轻轻向左侧旋转。
“咔嗒”一声轻响,半人高的石门缓缓向内开启,扬起的尘埃在月光中翻滚成细小的漩涡。
明澜闪身进入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陈年霉味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有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下意识按住胸前的血玉。
这是她根据三份零碎情报拼凑出的密道入口:洗衣房老仆说“月圆之夜,假山会喘气”,小满偷听到侍卫闲聊“西侧石壁后有冷风”,再加上她绘制地图时发现的地势落差——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座看似普通的假山,藏着血衣楼的秘密。
火把被点燃的刹那,跳动的火光在岩壁上投下狰狞的影子。密室比她想象的更深,两侧石壁上挂满了锈蚀的兵器:断戟的刃口还凝着暗褐色的斑块,想来是干涸的血渍;缺了角的盾牌上刻着模糊的狼头纹,与景军制式截然不同;最深处的墙面上,几副铁甲歪斜地挂着,甲片间结着蛛网状的灰丝,轻轻一碰就簌簌掉落。
地面散落着腐朽的木箱,有的已经崩裂,露出里面褪色的绸缎——看纹样是南昭贡品的云纹锦,此刻却像堆破烂的抹布。明澜的靴底碾过一枚铜扣,借着火光看清上面的缠枝莲纹,指尖猛地收紧:这是母后常穿的那件朝服上的配饰。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她强迫自己冷静。按照南昭秘录记载,血衣楼行事必留信物,而统领令牌往往藏在最显眼的地方。目光扫过密室,最终定格在正中央的石台——那是整块玄铁浇筑而成,四角各蹲踞着一只石刻兽首,嘴里衔着早已熄灭的油灯,造型与南昭太庙的镇器惊人地相似。
石台上的黑盒用鲨鱼皮包裹,边缘镶嵌的银线已经氧化发黑,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云纹。明澜的指尖刚触到盒盖,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吱呀”声,抬头便见岩壁上的暗格正在缓缓打开,黑洞洞的箭口正对着她的面门。
她想后退,可身体像被钉在原地。那些关于灭国的记忆突然涌来:火海中父母决绝的背影,宫人们凄厉的哭喊,还有景军衣袍上那道狰狞的血衣暗纹——此刻都化作箭口淬毒的寒光,在瞳孔里无限放大。
“咻!”
毒箭破空的锐响刺得耳膜生疼,明澜下意识闭眼的瞬间,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向右侧。后背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噗嗤”一声闷响,毒箭钉进石壁的声音近在咫尺。明澜睁开眼,看见墨渊的玄色衣袍正缓缓渗出暗红,像朵在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挡在她身前,左臂上插着那支幽蓝的毒箭,箭羽还在微微震颤。
“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看见他衣袍下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从樱桃红到深紫,最后凝结成近乎墨色的斑块,像某种腐蚀性的藤蔓在皮肤下蔓延。
墨渊没有看她,只用没受伤的右手按住伤口,指缝间不断涌出黑血。
他从怀中摸出个乌木小瓶,拔开塞子倒出粒漆黑的药丸,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药丸入口的瞬间,他喉结滚动了两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白得像宣纸。
直到毒箭被硬生生拔出,带出一串黑血珠,他才转过身。
火光在他瞳孔里跳跃,映得那片深不见底的晦暗愈发复杂。
“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发哑,视线落在她紧攥的拳头上——那里还捏着半块从黑盒里取出的令牌,漆黑的牌面刻着扭曲的血纹,正是她在难民群里见过的“血衣”印记。
明澜突然想起温泉池边偷听到的对话,想起墨渊玄铁指套的纹路,想起他左肩那枚赤龙胎记——所有碎片在此刻拼凑成形,尖锐得让她心口发疼。
“血衣楼……是你们灭了南昭。”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墨渊的睫毛颤了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抬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按住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
“这令牌不是你能碰的。”他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灰,显然毒性正在扩散,“拿着它,等于抱着焚身的火盆。”
明澜看着他手臂上紫黑的伤口,突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内侧衣料——月白色的绸布上,绣着极小的缠枝莲暗纹,针脚细密,是南昭特有的双面绣技法。这发现像道惊雷在脑海炸响,她猛地抬头,撞进他骤然缩紧的瞳孔。
“你到底是谁?”她追问的声音带着哭腔,银簪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尖端抵着自己的掌心,“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墨渊突然抓住她持簪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掌心滚烫,与手臂上的冰寒形成诡异的对比,黑血顺着指缝滴在她手背上,像烧红的烙铁落下的印记。“走。”他只说了一个字,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
明澜被他拽着往外走,路过石台时瞥见那枚令牌——在火光下,牌面的血纹仿佛活了过来,与她胸前血玉的红光遥相呼应。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用血祭过的法器,每一道纹路都浸透着南昭亡魂的哀嚎。
石门关闭的刹那,她回头望了眼密室深处。月光从石缝漏进来,照亮墨渊留在地上的那串黑血脚印,像条蜿蜒的蛇,将她的复仇之路缠得愈发扑朔迷离。
而袖中那半块令牌的棱角,正硌着她的皮肉,提醒着这场刚刚开始的博弈,早已注定染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