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蝉鸣还在耳边萦绕，青禾中学的新生典礼在礼堂里按时开始了。
余漾坐在后排的角落里，他的黑色校服领口扣得整整齐齐，连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没落下。他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膝头的琴谱上摩挲着。
当主持人念到“有请新生代表宋星月同学发言”时，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聚光灯亮起的时候，宋星月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阶，白色的裙子在最后一级阶梯上扫过。她对着话筒吹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噗”，引得台下一片轻笑。
她却毫不在意，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一下子把整个礼堂都照亮了：“我听说高中就像一座神秘的城堡，那从今天起，我们就当彼此的引路人吧！”
余漾低着头盯着琴谱上的音符，可根本看不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宋星月发梢上跳跃的光斑、说话时挥动的手腕，甚至她耳后那个若隐若现的小痣，都像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怎么也抹不掉。
直到典礼结束，人群开始乱哄哄的，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在同一行曲谱上划出了褶皱。
“同学，你的东西。”一个清甜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余漾抬起头，正对上宋星月笑得弯成月牙的眼睛
。她手里拿着一支银色钢笔，笔帽上还挂着一个小巧的音符吊坠——那是他早上出门时别在琴谱上的。
“谢谢。”他伸手去接，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心。
就像触电了一样，麻麻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一下子炸开，余漾猛地把手缩了回去，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小心！”宋星月蹲下身，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捡。头发碰到一起的时候，余漾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还混着礼堂里残留的阳光的味道。
他一下子慌了神，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到了后面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周围的人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宋星月却好像完全不在意，直起身子把钢笔塞到他手里：“你的笔好特别！你是学音乐的吧？”
余漾的喉结动了动，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点了点头，攥着钢笔转身挤进了人群。
他听到宋星月在后面喊“下次再聊”，那声音软软的，像是一缕阳光，飘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回到教室后，余漾从书包最里面翻出那本琴谱。
翻开扉页，原本空白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行娟秀的字：
“给总是坐在角落的钢琴家——你的曲子一定会被很多人听到！”后面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那行字，心跳得飞快。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地响着，蝉鸣声好像一下子离得很远了。
余漾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把琴谱塞进课桌最底层，好像藏起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故意等到教室里只剩自己。
夕阳透过斑驳的玻璃窗照进来，在黑白琴键上镀了一层金边。余漾轻手轻脚地打开音乐教室的门，把写满音符的稿纸铺在琴架上。
这是他昨晚熬夜写的曲子，原本没名字的旋律，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具体的模样——就叫《小星星》吧。
手指落下的瞬间，清甜的旋律在空荡的教室里流淌。余漾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宋星月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他弹得很轻，好像害怕惊醒什么易碎的梦。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暮色里消失，他才发现自己的耳尖已经红了，而窗外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