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爪蟒龙今不在

  • 燕衡刀
  • 孤独楼
  • 6031字
  • 2025-06-29 18:00:10

若是外人目睹徐辉祖竟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跪下行礼,并尊称其为“太子殿下”,必定会瞠目结舌,惊愕不已。然而,此人并非当朝太子朱高炽,而是前朝建文皇帝的东宫太子,名为朱文奎,乃明太祖朱元璋的嫡重孙,孝康皇帝朱标的孙子。

孝康皇帝朱标在洪武二十五年因病辞世,身后被追尊为“懿文太子”,终其一生未能践祚登基。随后,朱元璋择其子朱允炆为储君,并传位于他,即建文皇帝。建文皇帝即位后,追谥其父朱标为“孝康皇帝”。然而,朱棣篡位后,将建文帝朱允炆从宗室族谱中剔除,为彰显自身皇位的合法性,取消了朱标的帝号,重新称其为“懿文太子”。

明末崇祯帝朱由检因德行有亏,导致天下大乱,朝廷分崩离析。闯王李自成攻陷京师,大明北方随之沦陷。此时,陪都南京出现一位奇人,姓马名士英,他辅佐福王朱由崧重建朝廷,改元弘光,史称“南明”,并重新尊奉朱标为“孝康皇帝”。然而,南明政权仅存续一年有余便告沦陷,因此并未被视为大明王廷的正统延续。后世也未普遍认可朱标的皇帝尊号,大多以崇祯帝朱由检煤山上吊自尽作为大明王朝的终结。

朱文奎伸手将徐辉祖轻轻搀扶起来,神情中流露出深深的敬意。徐辉祖站稳后,低头不语,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以保持与朱文奎之间的适当距离。这并非因他对朱文奎心存芥蒂,实则是出于对礼节的重视,恪守尊卑之别。作为建文皇帝的忠臣,他自当对朱文奎这位昔日东宫太子表示应有的尊重。

朱文奎感慨道:“魏国公,久别重逢,您已显老态。”徐辉祖淡然回应:“岁月如梭,谁能逃过岁月的雕琢?”他轻轻抬眼,瞥了朱文奎一眼,接着说道:“想当年,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如今却已成一代英杰,老臣心中甚感欣慰。”朱文奎叹息道:“魏国公所言极是,往昔我不过是稚子……”他语气中透出些许苦涩,随即却展露出一丝微笑,继续道:“此前在小镇上,我已察觉到魏国公的身份,故而派人暗中跟随,还望魏国公莫要见怪。”徐辉祖一听到“见怪”二字,顿时惊慌失措,欲跪地叩首,却被朱文奎及时拦下。

两人步入一家酒肆,选了座位落座,点了两道佐酒小菜和两壶美酒。徐辉祖行事谨慎,不敢有丝毫僭越,亲自端菜斟酒,就连坐下时也仅是轻挨凳沿,未曾敢完全放松。

两人品酌了两杯酒后,朱文奎长叹一声,目光投向徐辉祖,细细打量了几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缓缓开口:“想当年,燕逆挥师攻陷京师,魏国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仅凭寥寥数名府兵便在街巷间顽强抵抗,堪称父皇的股肱之臣。”他又是一声叹息,接着说道:“遗憾的是,父皇当年一时昏聩,误信齐泰、黄湜的谗言,未能重用魏国公。若非如此,以魏国公的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燕逆又岂能篡夺皇位。”

徐辉祖沉声道:“殿下……当年燕逆遣三位王子入京时,老臣曾向陛下力谏,无论如何不可放三位王子返还北平。唯有将三位王子作为质子掌控在手,陛下方能握住燕逆之软肋。其后燕逆兴兵,老臣两度上书献策,建议避免与燕逆进行野战。那燕逆久战塞外,与元人交战频繁,深谙游击速战之术。陛下天军虽勇猛无敌,然在此战术上却不及燕逆,故须以我之长攻敌之短。陛下虽采纳了老臣之计,但……但那李景隆委实……唉!”言罢,不禁重重叹息。

朱文奎沉声道:“不错。魏国公身为中山王之后,果然深谙兵法,用兵如神。倘若当年父皇能全然采纳您的建议,那燕逆如今恐怕早已命归黄泉!然而……我有一事相询,还望魏国公坦诚相告,切勿有所隐瞒。”徐辉祖肃然回应道:“殿下但问无妨,老臣自当竭诚以告。”

朱文奎压低了声音,神色间掠过一丝严厉,问道:“你弟徐增寿当年暗中相助燕逆之事,魏国公是否知情?”闻听此言,徐辉祖脸色骤变,顿时跪倒在地,急切道:“殿下,老臣对陛下忠心不二,岂敢容许舍弟助纣为虐?若当年果真知情,定当大义灭亲,断不会让后来的事态发展至此,恳请殿下明察!”言罢,重重地磕头。幸而此刻酒肆内并无其他客人,否则如此强烈的反应难免引人非议。

中山王徐达膝下有三子:嫡长子徐辉祖,嫡次子徐增寿,以及庶子徐膺绪。在这三兄弟中,嫡次子徐增寿与长姐的关系最为亲密。朱棣成年后迎娶了徐家长女,加之他本身酷爱军事,因此常至魏国公府与徐达探讨兵法战略,久而久之,与徐增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正因如此,当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徐增寿暗中予以助力,却不料最终被建文帝察觉,惨遭赐死。然而,朱棣登基后,为感念这位始终支持自己的妻舅,追封他为“定国公”,并保留了徐辉祖“魏国公”的爵位。由此,徐家成为大明唯一一门两国公的显赫家族,与国家共兴衰。

朱文奎心中暗想:“父皇曾言,徐辉祖乃皇曾祖所留的股肱之臣,其忠诚如日月般昭著,实为可堪重任之人。如今观之,父皇所言不虚。若欲重夺皇位,有此贤助,岂非大事可成?”当下,他伸手将徐辉祖扶起,温言道:“魏国公言重了,我不过是略感好奇罢了。“徐辉祖重新落座,心中却波澜起伏。

朱文奎再饮两杯酒后,瞥见徐辉祖偷偷摸摸地瞟向自己,料定他心中必定在揣摩自己如今的身份。于是,他淡然一笑,说道:“魏国公既是父皇的股肱之臣,又是我尊敬的长辈,我理应对您坦诚相告。正如您所见,如今我乃尊者座下的弟子。”此言一出,徐辉祖顿时瞪大双眼,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辉祖之所以如此震惊,实因朱文奎身为皇家血脉,竟投靠白莲教,此等行径无异于认贼作父。

白莲教起源于南宋,原是民间爱国人士为抵御外敌侵犯中原而结成的抵抗组织,旨在驱逐鞑虏。因此,当年白莲教声名远扬,众多武林中的爱国志士纷纷投身其中,只为杀敌保国。然而,天下大势已定,宋廷衰微,终难抵挡,终致元人入主中原。

后来元世祖忽必烈遭遇后院起火,蒙古故土的众多部落联手撤销了他“大汗”的称号。忽必烈震怒,因自身一脉相传自汉高祖刘邦的血统,故化名刘继业,率领大军挥师北上,逐一剿灭反叛的部落。然而,草原上英才辈出,忽必烈深知单靠军事力量难以完全平息。加之他入主中原后大力推广汉文化,赢得众多有识之士的拥戴,因此白莲教派也派遣数千弟子加入军中,助忽必烈取得最终的胜利。

忽必烈驾崩后,其孙孛儿只斤铁穆耳继承皇位,史称“元成宗”。其人上位后打压汉人,故而引起汉人不满。白莲教趁机拉拢有志之士扩大势力,直至元末已成规模。

明太祖朱元璋投身于郭子仪麾下,而郭子仪身为白莲教教徒,因此朱元璋也随之加入白莲教。待朱元璋一统天下后,为掩盖其出身,便将白莲教定性为邪教,并派兵围剿,导致白莲教几近瓦解,残余教众纷纷四散躲藏,不敢露面。直至朱元璋晚年掀起大案,屠戮数万名官员之际,白莲教趁机笼络江南豪绅势力,再度崛起。至朱棣登基时,白莲教已然死灰复燃。虽不复元末时那般声势浩大,却也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成为一大教派。

然而,因朱元璋对白莲教进行屠杀,导致两家结下深仇,故白莲教一直以推翻朱明王朝为己任。待满清入关之后,白莲教随即改变口号,转而以恢复汉家山河为使命,积极组建势力与满清朝廷抗衡,终成反清复明的几大主要力量之一。当然,这些均是后话。

那徐辉祖得知朱文奎竟然投身白莲教,两家早已结下深仇大恨,这岂不是认贼作父之举?

察觉到徐辉祖脸上的微妙变化,朱文奎淡然一笑,缓缓开口:“魏国公不必惊异。想当年,皇曾祖不也曾是尊者座下的弟子?如今我投身入教,不过是权宜之计,又有何不可?”话至此处,朱文奎突然紧紧握住了徐辉祖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恳切,继续说道:“如今逆贼窃据皇位已近二十年,那燕逆登基后手段残忍,几乎将祖父一脉斩尽杀绝。如此狠毒之人,岂能配得上这大明江山?文奎身负国仇家恨,无论如何也要夺回孝康皇帝一脉的皇位。”言罢,他忽然单膝跪地,向徐辉祖抱拳恳求道:“恳请魏国公看在皇曾祖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徐辉祖见状,急忙跪倒在地,心中忐忑不安,一时之间竟难以开口。

见徐辉祖面露难色,朱文奎意识到不宜过于强求,便轻轻将他扶起,温言道:“魏国公不必急于答复,待我们酒足饭饱后,一同去见一位故人,届时再作商议也不迟。”徐辉祖心中暗想:“见了那人,难道我便会改变主意?”不由得对“那个人”的身份产生了种种揣测。两人随后继续把酒言欢,虽未再提及此事,但言谈间尽是壮丽河山。

酒肆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匹乌黑雄壮的骏马停驻于门前。马上之人紧勒缰绳,那骏马人立嘶鸣,声声震耳。两人斜目望去,只见此马身躯魁梧,四蹄宽阔,确为一匹宝马良驹,不禁对乘骑者的身份心生好奇。

便听见马上之人高声呼喊:“伙计,掌柜,人都去哪儿了?”听声音应是位青年男子。酒肆伙计闻声,立刻从后堂转出,急步迎至门前。那马上之人吩咐道:“替小爷把马照料妥当,喂上等草料。若有闪失,小爷定不轻饶!”伙计连声答应,战战兢兢地牵着马走向马棚。马上之人掀起门帘步入酒肆,果不其然,是个青年。

只见这青年身着上等布料裁制的华服,腰间悬佩一柄宝剑,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玉扳指,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然而,他脸上却透着一股戾气,踏入门槛便大声呼喝:“来人,上酒,上菜!”话音未落,酒肆掌柜已急匆匆迎上前,神色间满是恭敬。青年斜睨了掌柜一眼,冷声问道:“姓刘的,前天吩咐你准备的熏兔肉,可曾备好?”掌柜弓着身子,谦卑地答道:“黄少爷的吩咐,小的怎敢怠慢?昨日已将熏兔肉准备妥当,专候少爷您前来享用。”

“啪”的一声响,那青年猛地一巴掌扇在掌柜的脸上,两条剑眉顿时倒竖,怒喝道:“混账!昨日熏好的肉,今天还能食用吗?”他随即伸手揪住掌柜胸前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凌空拎起,目光凶狠地逼视着对方,冷声质问:“还是你只是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内心却视我为黄府的庶子,心中唯有敬重我大哥?”

掌柜吓得脸色惨白,连声惊呼:“小的不敢,小的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念头!”青年显得愈发愤怒,突然一拳猛击在掌柜的小腹上。掌柜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青年随即将他扔出门外。掌柜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好远,青年却仍不解气,冲出门外对着掌柜连连踢踹。掌柜哀嚎连连,不断求饶,但青年却愈发下手狠厉。

一旁的伙计见状,急忙扑上前去,将掌柜护在自己身下,大声呼喊:“黄少爷饶命!”然而,他如此庇护掌柜,反而激怒了那青年,后者怒气更盛,竟猛地抽出宝剑,直刺向伙计的后心。

只听一声断喝骤然响起,紧接着一人疾速奔来,在那青年手中宝剑尚未落下之际,来者猛然一拳狠狠击中青年的面门。青年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溅,随即重重跌落地面,宝剑也随之脱手飞出。

只见来者约莫三十七八岁,一副书生模样,蓄着山羊胡须,两道浓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正义之气。肩上斜挎一只包袱,周身风尘仆仆,显然已长途跋涉多时。他陡然厉声喝道:“先师圣地,竟容你这类豺狼虎豹横行,实在令人瞠目结舌!”言谈间流露出南方口音。

那青年捂着肿胀的脸庞缓缓站起,嘴角残留着血迹,舌头在口腔中搅动,“噗”的一声,吐出一颗牙齿,原来是那人一记重拳将其牙齿打落。

青年目光凶狠地瞪着那人,怒道:“你是哪来的狗东西,竟敢对小爷动手,不怕死吗?”那人哈哈大笑,回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仁义之举。任你如何凶猛如豺狼虎豹,终究不过是鼠辈而已!”青年听他言辞文雅,又见他一副读书人装扮,料定他不过是某处的游方学子,心中愈发恼怒,喝道:“有种的别跑,等小爷回去叫人!”说罢,也顾不得拾起宝剑和宝马,转身疾奔而去。

那掌柜和伙计见状,连连叫苦不迭。掌柜急忙拉住那人,急切地说道:“这位先生,速速离去吧,再晚恐有性命之忧!”那人却哈哈大笑,泰然自若道:“无需担忧。”尽管掌柜再三劝解,那人仍执意不走。见其态度坚决,掌柜和伙计也不再强求,纷纷转身跑回酒肆,忙不迭地收拾物件,显然是打算立刻逃离,甚至连徐辉祖和朱文奎的酒菜钱也顾不得讨要了。

徐辉祖见状,唤来伙计,问道:“方才那姓黄的究竟是何来历?”伙计此时哪有闲暇解释,忙不迭地收拾物件。徐辉祖好奇心愈发强烈,起身一把拉住伙计的胳膊,手上暗暗用力。那伙计疼得龇牙咧嘴,徐辉祖再次厉声质问。伙计一惊,只得答道:“客人有所不知,那黄少爷名叫黄学才,乃是黄文元老爷的公子。黄文元可是当今汉王殿下的心腹,在此地权势滔天,谁敢轻易招惹?因此,那黄少爷横行霸道已久,即便犯下杀人重罪,官府也不敢轻易问罪!”

他这话被门外之人听去,旋即挑帘而入,厉声质问:“当年太祖高皇帝体恤百姓,于京城设立登闻鼓,并留下祖训警示后世君主,但凡百姓蒙冤,皆可进京上告御状,后世君主必亲自审理。那姓黄的既然如此嚣张跋扈,此地受苦百姓为何不进京告御状?”伙计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读书人懂得什么?所谓‘官匪一家’,他黄老爷在此地权势滔天,黑白两道通吃,谁又能活着上京告御状?”

一旁的朱文奎听罢,冷笑数声,道:“只怕当今天子一门心思巩固皇位,哪顾得上百姓的疾苦!”那人闻言,顿时皱起眉头,转头望向朱文奎。见对方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眉头稍显舒展,拱手施礼,道:“这位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当今陛下勤勉于政事,且开疆拓土,文武双全,古今能有几人堪与陛下比肩?如此辛劳的帝王,难免有疏漏之处,我等理应体谅才是。”

徐辉祖见此人如此恭敬朱棣,心中不禁生疑,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那人向徐辉祖拱手一礼,答道:“在下姓曾名鹤龄,字延年,江西泰和县人。”徐辉祖道:“原来是解学士的同乡。”曾鹤龄谦逊道:“在下虽与昔日的解学士同籍江西,实则老家相距甚远。况我学浅才疏,岂敢与解学士并论。”接着反问:“不知二位尊姓高名?”徐辉祖考虑到不便暴露自己和朱文奎的身份,便答道:“这位是我家少爷,姓祝名宗,我是管家,姓徐。”他故意将“朱”改为“祝”,因朱文奎乃皇位正统之后,故取“宗”字以掩人耳目。

曾鹤龄与二人见礼毕,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伙人出现在酒肆门外。先前那黄学才高声叫嚷道:“狗东西,滚出来!”曾鹤龄闻言,心知他是来寻仇,遂怒哼一声,转身立于门外,负手而立,冷声道:“怎的,回来找打吗?”黄学才怒火中烧,厉声喝道:“给我打,杀了他,小爷赏银一百两!”曾鹤龄听后,哈哈大笑,讥讽道:“不料在下性命竟如此值钱!”随黄学才一同前来的十几名壮汉闻听赏银数额,顿时个个摩拳擦掌,纷纷从马背上跃下。

徐辉祖见状,低声问道:“殿下,我等是否助他一臂之力?”他素来敬佩豪爽之人,又见这曾鹤龄乃正义之士,故而心生援手之意。朱文奎却冷哼一声,答道:“观其模样,想必是要参加今年的殿试,将来或许会成为燕逆爪牙。此等人物,我岂能相助?”语气中透着无情。徐辉祖闻言,心头一震,暗想:“太子殿下幼年历经巨变,心性有所改变尚可理解,但怎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朱文奎不再理会,掏出五两银子掷在桌上,起身便向外走去,说道:“随我来吧!”徐辉祖无奈,只得紧随其后。

两人刚一出酒肆,那十几名壮汉见了,误以为他们与曾鹤龄是一伙,纷纷围拢上来。朱文奎的眼神顿时变得杀气腾腾,冷冷喝道:“闪开。”壮汉们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疑惑这青年为何如此令人畏惧?曾鹤龄见状,急忙挡在朱文奎身前,厉声喝道:“先前恩怨仅限于你我之间,与他人无关,勿伤无辜!”黄学才却哈哈大笑,狞声道:“现在你说了不算,给我全部拿下!”壮汉们随即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