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随缘领导的转变

观音总监的最后通知,不是通过邮件,也不是通过加密通讯符,而是以一种更具冲击力的方式送达的。

它出现在唐僧新买的智能木鱼上。那木鱼,号称采用南海紫竹林万年灵木,内置AI芯片,能根据敲击者的心率自动调整功德目标的计算公式。此刻,木鱼光滑的表面上,正用冰冷的金色小篆,滚动播放着一行通知:

【温馨提示:唐总,您的团队调整名额尚余一人。如24小时内未提交调整名单,系统将默认调整项目负责人。祝您修行愉快。】

通知下方,是一个鲜红的、不断缩小的倒计时。

23:59:58。

唐僧感觉自己的心跳,和那倒计时是同一个频率。他想拿起木鱼,把它轻轻放在地上,但他犹豫了。这玩意儿是分期买的,月供还没还完。

他意识到情况发生了变化。

在新闻发布会上,他用一句“八戒算人吗”的明确表态,换来了暂时的舆情平息。他以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像一个真正的、果决的领导者。但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果决,那是在压力下的选择。他不得不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而现在,新的挑战,已经摆在了他自己的面前。

他需要一点特别的饮品。

不是瑶池仙露那种甜得发腻的社交饮料,是真正的提神之物。那种能让人暂时忘记自己是个背负着目标的佛门弟子的饮品。

他从行李箱最底层翻出了一瓶私藏货——“般若波罗蜜”特色饮品,53度。这是他还是金蝉子时,某个被他帮助的故人留给他的纪念。他一直没舍得喝。

今夜,宜小酌。

月光清冷。

唐僧没有用杯子。他拧开瓶盖,对着瓶嘴,轻轻抿了一口。浓烈的味道像一条暖流,从他的食道一路蔓延,然后化开,带来一丝放松。

感觉复杂。

“嗝……”一个混合着复杂情绪的气息,冲淡了他维持了九世的端庄。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停车场中央,那辆代步车在月下像一头沉默的伙伴。他轻轻靠在轮胎上,脚趾却意外地磕碰了一下,带来一阵疼痛。

“我想做个好和尚啊!!!”

一声压抑了十四年、历经种种考验的呼喊,打破了天庭郊区的宁静夜空。那声音里,有无奈,有困惑,有迷茫,有对自己处境的反思。

“我只想……只想安安静静地取个经,普度一下众生,希望能获得‘功德佛’的认可,然后退休去女儿国旁边的山上,开个小禅院,种种菜,养养花……我这是怎么了?!”

他对着清冷的月亮,握了握手中的瓶子。

“什么目标?什么效率?什么团队提升?我一个出家人,你让我做人员调整?!”

“我能调整谁?调整悟空?那猴子一走,第二天咱们的团队简报就得出现在妖界日报的头版头条!调整沙僧?那家伙是天庭的联络员,我若动他,明天可能就有麻烦!”

“所以只能调整八戒?!就因为他能吃?就因为他想回高老庄?唉,谁不想回家!我也想!”

他的智能玉环突然“滴滴”作响,弹出一个窗口。

【天庭社区管理处通知:尊敬的1802号禅房用户唐玄奘先生,您因深夜声音较大,打扰邻里,已被邻居嫦娥女士反映。根据《天庭集团员工宿舍管理条例》第13条,对您处以口头提醒一次。请保持安静,共建和谐社区。】

唐僧看着那条通知,笑了。笑着笑着,心情更加复杂。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缓缓坐在地上,靠着车轮,又抿了一口。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放大了他的思绪。他摸出那块刻着莲花logo的智能玉环,准备在“天庭朋友圈”发一条“随缘”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条加密私信,悄无声息地弹了出来。

发信人的头像,是一个戴着凤冠的、温柔如水的女人。

ID是:【女儿国国王】。

【御弟哥哥,夜深了,怎么还没睡?是为工作烦心吗?】

唐僧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他有些紧张地点开了那条信息。

【别太累了。我听说了你们集团的近况,那种环境,或许可以换换。我这边……我这边新开了一家文化公司,正缺一个负责人。】

【包吃,包住,弹性工作。】

【你要是愿意来,整个女儿国,都欢迎你。】

嗡。

唐僧的脑子里,仿佛被一道强光击中。

负责人。

包吃包住。

弹性工作。

这几个字,像三界最动听的声音,每一个笔画都在闪闪发光,照亮了他被目标和压力笼罩的世界。

放下取经!

放下功德佛!

或许该换条路了!

他情绪激动,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移动。他要提出离开!他要立刻、马上,向这个复杂的环境,表达他的决定!

【申请函】

【尊敬的观音总监、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及各位领导:】

【本人,金蝉子,工号009,因个人发展原因及对贵集团当前管理模式有不同看法,现正式提出离开申请。】

【西天,不去了。真经,不要了。祝顺利。】

【勿念。】

【再见。】

他写完,感觉如释重负,仿佛压在身上十四年的重担,终于被挪开了。他要发送,他要让这封信,引起一些震动!

他瞄准了“发送”键,点了下去。

但手指有些不受控制。

他的指尖,点在了“发送”键旁边的“群发”按钮上。

发送目标——【取经团队(4)】。

下一秒,他的智能玉环“滴”的一声,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信息已发送。】

【系统提示:检测到您的信息中包含‘调整’、‘离开’、‘高强度工作’、‘复杂’等非常规词汇,为维护团队氛围,已启动自动调整程序。】

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的智能玉环,同时亮了起来。

他们收到的,是一封来自他们领导的、措辞温和的群发邮件。

邮件标题是:【一封倡议书】

邮件正文是:

【亲爱的团队伙伴们:】

【本人,唐僧,工号009,因个人对团队未来发展的深度思考及对集团核心理念的理解,现正式提出以下倡议:】

【西天,我们一定要去。真经,我们一定要取。】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