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赔款风波起波澜

陆云帆把那枚磨过0.3度的齿轮在掌心转了三圈，齿纹刮着皮肤，像在数命。火光早熄了，熔炉房只剩焦味和铁锈气，他蹲在废墟里，七个储物袋挂在腰上，叮当响得像是在催债。

他没动，也没骂，只是把齿轮塞进青色袋口，指尖蹭了蹭那根发丝编的同心结残丝，像是确认它还在。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灰扑簌簌往下掉，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萝卜。

炼器坊的传令弟子来得比鸡叫还早，一身蓝袍，手里捧着木盘，盘上压着红印的赔偿令，嗓门亮得能震碎琉璃瓦：“陆云帆！因私设机巧，引发紫金炉灵爆，致三十七件法器受损，赔偿下品灵石一百二十块，三日内缴清，逾期则逐出炼器峰！”

围观的弟子哗啦一下围上来，有吹口哨的，有拍大腿笑的，还有人掏出铜板押他能不能活过今天。

陆云帆没看那木盘，只问了一句：“紫金炉修好了？”

传令弟子一愣：“……炉体无损，但灵压紊乱，需静置七日。”

“那就是没坏。”陆云帆点头，“那三十七件法器呢？谁的？”

“韩冬师兄的寒铁锤、李三的风火轮、王五的聚灵阵盘……”

“王五昨天还用那阵盘烤红薯，冒烟都没冒一下。”陆云帆打断，“你把名单给我，我当面核。”

传令弟子被噎住，扭头看向坊主账房。

账房小弟子缩在廊下，手里捏着笔，见陆云帆走来，低声说：“清单……是韩师兄昨夜亲自递的。”

陆云帆“哦”了一声，不紧不慢走进偏厅，七个袋子晃得像风铃。

账本摊开，墨迹未干，赔偿明细列得整整齐齐，连“未激活的引雷符一张”都算进去了。他翻到末页，抬头问：“我能看原物吗？”

账房小弟子摇头：“都在韩师兄洞府封存，说是证据。”

“懂了。”陆云帆合上账本，“那我卖设计图抵债，行不行？”

小弟子一愣，随即压低声音：“韩师兄说，你若卖图，他愿出五块灵石。”

陆云帆笑了，笑得像刚捡到别人丢的饭票。

他没回熔炉房，直接去了韩冬洞府。

韩冬正坐在蒲团上啃苹果，招风耳一抖一抖，袖口露出半截算盘，算珠停在“五”上。

“小陆师兄来啦！”他咧嘴一笑，虎牙闪亮，“快坐快坐，我刚让人炖了灵参鸡汤，补补元气。”

陆云帆没坐，把设计图往桌上一放，卷得松松垮垮，关键的回流纹缺口露在外面。

韩冬瞥了一眼，摇头：“这图有重大缺陷，主轴受力不均，末轮必崩，不值三块灵石。”

“那师兄为何前夜派傀儡来偷图？”陆云帆轻声问。

韩冬耳朵猛地一抖，袖中算盘“啪”地合上。

“小陆师兄真会开玩笑。”他笑得依旧灿烂，“我哪敢动你东西？”

“我图上涂了追踪灵墨。”陆云帆指了指自己左眼黑眼圈，“熬夜改游戏改出来的习惯，凡有复制，必留痕。你那傀儡前脚进我屋，后脚我就收到了震动。”

韩冬沉默两息，忽然拍手：“好！不愧是能搞出齿轮的人！那这样——我出八块，买你图，外加你帮我修三件法器，当劳务费，如何？”

陆云帆摇头：“我要一百二十块。”

“你疯啦？”韩冬瞪眼，“这图连阵法都不算，顶多算个机关玩具！”

“那你就等着我三日后被逐出炼器峰。”陆云帆收起图，“到时候紫金炉继续罢工，师尊问起来，我就说——有人怕我修好，所以先毁我名声。”

韩冬脸上的笑僵了半瞬，随即又化作爽朗：“哎呀，师兄我也是为你好！你这设计确实不稳，不如我帮你改进？咱们联手，岂不更好？”

“不用。”陆云帆转身就走，“我自有办法。”

韩冬在背后喊：“小陆师兄！你当众演示也行，可别到时候——齿轮飞了打到人！”

陆云帆没回头，只挥了挥手，像赶苍蝇。

第二日午时，炼器坊广场。

石台搭好，三枚齿轮摆上，主轴锃亮，回流纹依旧缺两笔。陆云帆站上去，七个储物袋叮当响，像在给自己打鼓。

“今日演示改进版传动轴。”他声音不大，但灵力一震，全场都听清了，“若成功，可解紫金炉灵流堵塞之症。”

底下哄笑一片。

“咸鱼还想翻身？”

“上回炸得炉门飞到山脚，这回是不是要炸到天上去？”

“赌五块灵石，撑不过三息！”

陆云帆不理会，从青色袋里摸出一块布，轻轻一抖。

雪白尾巴带金的小狐狸跳出来，四爪一蹬，钻进他袖口，只剩尾巴尖露在外面，微微颤动。

“等抖得最厉害时，”他低声说，“震一下东侧阵眼。”

赤霄没应声，但尾巴尖点了点他手腕，像在签收快递。

陆云帆深吸一口气，启动符阵按下。

嗡——

第一层齿轮缓缓转动，灵力注入。第二层加速，咬合顺畅。第三层提速，转速渐稳。

人群笑声渐弱。

“咦？这次没炸？”

“难道真让他搞成了？”

就在第三层齿轮即将进入稳定区间时，轴心突然剧烈抖动，金属嗡鸣，像被无形的手猛掐住喉咙。

“哈哈哈！又来了又来了！”

“咸鱼终究是咸鱼！”

“快趴下！齿轮要飞了！”

陆云帆站在台上，纹丝不动。他知道，就在这抖动最猛的瞬间——

赤霄尾巴一甩。

东侧阵眼灵光微闪，一股反向震荡传入传动轴，瞬间微调了灵力流向。

齿轮抖动骤减，竟稳稳运转了三息。

三息后，轴心过热，再次卡死，但人群已鸦雀无声。

陆云帆弯腰捡起残骸，第三层齿轮边缘发黑，齿纹磨出一道细痕，和上回一模一样，0.3度偏差。

他当众举起齿轮，高声问：“谁动过我的设计？”

没人应。

他又问：“谁在赔偿清单里加了根本没坏的法器？”

依旧沉默。

他笑了，把齿轮塞回青色袋，顺手摸了摸同心结残丝，说：“行，你们不说，我说。”

“这传动轴，能修紫金炉，也能修你们的脑子。”

人群炸了。

有人怒骂，有人叫嚣，还有人冲上来要抢齿轮。

陆云帆不躲，七个袋子一甩，灵力一震，逼退三人。他跳下石台，大步往熔炉房走，身后骂声如潮。

回到房中，他把残骸摊开，赤霄从灵台冒出，尾巴尖戳了戳耳朵：“你那回流纹少两笔，是故意的吧？”

陆云帆没答，只从青色袋里抽出一张新符纸，炭笔落下，画的不是完整回流纹，而是一道断裂的弧线，末端勾成锁扣状。

赤霄盯着看了两息，忽然说：“这纹……像血月。”

陆云帆笔尖一顿。

“她背后地狱图，蠕动时就是这形状。”

陆云帆把符纸折成小方块，塞进同心结残丝底下，压得严严实实。

第三日清晨，炼器坊再度聚人。

坊主亲自到场，手持赔偿令：“陆云帆，三日期限已到，灵石未缴，按规——”

“等等。”陆云帆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个木箱。

箱盖打开，三枚新齿轮静静躺着，主轴泛着幽蓝光泽，回流纹依旧残缺，但缺口处多了一道暗金刻痕，像缝了一针。

“最后一试。”他说，“成，抵债；败，我走人。”

坊主冷脸：“若再炸炉——”

“我赔双倍。”陆云帆打断，“若成，赔偿令作废，且紫金炉归我修。”

全场哗然。

韩冬站在人群后，招风耳不动，手里小锉刀转得飞快。

陆云帆将传动轴装入测试阵台，掌心贴上启动符。

灵力注入。

第一层转。第二层咬合。第三层提速——

轴心再度抖动，幅度比前次更大。

人群哄笑再起。

就在震动峰值瞬间，陆云帆左手猛然一抬，青色储物袋口微张，赤霄尾巴尖一闪，东侧阵眼灵光再震。

传动轴抖动骤减，齿轮稳稳运转。

五息。十息。十五息——

主轴蓝光大盛，灵流贯通，测试阵台上的紫金炉模型缓缓升起，炉口喷出一道稳定金焰。

全场死寂。

陆云帆松开手，传动轴仍在转，但回流纹缺口处，暗金刻痕突然发烫，边缘微微翘起，像被什么从内侧顶了一下。

他低头看那纹路，断裂的弧线在光下微微扭曲，竟与他颈侧血痕的走向，隐隐重合。

赤霄从灵台冒出，盯着那刻痕，尾巴尖无意识戳了戳耳朵。

陆云帆伸手，指尖刚触到那道暗金纹——

齿轮突然发出一声尖锐鸣响，轴心裂开一道细缝，金焰骤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