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号空间站的环形走廊里，红色的倒计时灯光开始逐次亮起。
谢砚峥站在“启明星号”的登船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神经舒缓剂——苏棠昨晚又发来一条消息，提醒他睡前注射，可他对着针管坐了半宿，最终还是放回了医疗箱。作为队长，他必须保持绝对清醒，尤其是在发射前的最后几小时里。
“谢队，全员登船完毕，物资舱最后清点结束，没有异常。”李杰桀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刻意放大的轻快，“地面指挥中心刚才发来指令，30分钟后进入发射程序。”
谢砚峥“嗯”了一声，目光扫过登船名单：赵宇已经在武器舱做最后的弹道校准，陈默守在引擎室监控核心参数，苏棠正在医疗舱调试神经监测仪，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只有李杰桀，汇报完后就没了动静。
他点开实时监控，看见李杰桀正站在物资舱的角落，背对着摄像头，手里捏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不是空间站配备的标准终端，外壳上隐约有一道蓝色的纹路，和晶体碎片的光泽如出一辙。
“李杰桀，”谢砚峥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平稳无波，“来舰桥一趟，我需要确认应急物资的分布预案。”
通讯器那头顿了两秒，才传来回应：“好的谢队，我马上来。”
监控里，李杰桀快速将黑色设备塞进制服内袋，拍了拍衣角，才转身走向舰桥。谢砚峥关掉监控界面，指尖在控制台的暗格上敲了三下——那里藏着一个微型信号屏蔽器，是他特意让陈默加装的，只要李杰桀带着异常设备靠近舰桥，屏蔽器就会自动启动。
脚步声从舰桥门口传来，李杰桀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谢队，您找我？应急物资的预案我都整理好了，您看……”
他递过来一个平板，谢砚峥接过，目光却落在他的领口——刚才藏设备时，制服内侧沾了一点淡蓝色粉末，和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谢砚峥翻着平板上的预案，突然问：“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李杰桀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捂住内袋：“没、没什么啊谢队，就是个人用的纸巾和笔。”
“拿出来看看。”谢砚峥抬眼，眼神里没有温度。
李杰桀的额头渗出细汗，手在口袋里顿了顿，最终还是掏出一包纸巾和一支笔：“您看，真没别的东西。”
谢砚峥没接，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李杰桀，我再提醒你一次，‘启明星号’上不允许私藏无关设备，尤其是能发送信号的东西。”他指了指控制台旁的信号检测仪，“现在检测仪显示正常，但如果发射后出现异常信号，我会立刻彻查物资舱，包括你的个人物品。”
李杰桀的脸色白了几分，连忙点头：“您放心谢队，我绝对不会违规，要是有什么问题，您随便查！”
“最好如此。”谢砚峥挥了挥手，“预案没问题，回去吧，发射前再检查一遍应急供氧设备。”
李杰桀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舰桥。谢砚峥看着他的背影，打开通讯器接通苏棠：“苏医生，帮我盯紧李杰桀，他身上可能带了未报备的信号设备，我怀疑和机械改造文明有关。”
“我明白。”苏棠的声音很冷静，“我已经把他的神经监测阈值调低了，只要他情绪波动超过20%，我的终端就会报警。刚才他从舰桥回去时，心率已经升到110次/分钟，比正常状态高了30%。”
挂了通讯器，地面指挥中心的指令准时传来：“‘启明星号’注意，10分钟后进入点火程序，各岗位汇报状态。”
“武器舱正常，脉冲炮校准完毕。”赵宇的声音充满干劲。
“引擎室正常，曲率引擎参数稳定。”陈默的语气依旧平淡。
“医疗舱正常，神经监测仪全部联网。”苏棠的声音清晰稳定。
“物资舱正常，应急设备检查完毕。”李杰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砚峥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回复：“舰桥正常，请求进入点火程序。”
环形走廊的灯光从红色变成黄色，再变成绿色。“启明星号”的引擎开始预热，低沉的轰鸣透过金属舱壁传来，震得人胸腔发麻。谢砚峥站在舰桥的舷窗边，看着盘古号空间站的对接臂缓缓收回，远处的地球像一颗蓝色的宝石，在黑暗的太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3、2、1，点火！”
地面指挥中心的指令落下，“启明星号”的主引擎喷出耀眼的蓝色火焰，飞船缓缓脱离盘古号空间站，向着深空飞去。谢砚峥盯着舷窗外的地球，看着它一点点缩小，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队长，我们成功脱离轨道了！”赵宇在通讯器里欢呼。
陈默补充道：“预计1小时后进入第一片小行星带，需要提前调整航线吗？”
“按原计划走，注意规避风险。”谢砚峥回答，目光转向物资舱的监控画面——李杰桀正躲在货架后面，偷偷从内袋里拿出那个黑色设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似乎在尝试发送信号。
就在这时，苏棠的通讯器突然响起：“谢队，李杰桀的心率飙升到130次/分钟，神经监测仪显示他在紧张，而且……我的终端接收到一丝微弱的加密信号，来源就是物资舱！”
谢砚峥立刻拿起通讯器：“李杰桀，立刻停止你手上的动作，把你手里的设备交出来！”
通讯器里没有回应，只有电流的滋滋声。谢砚峥正要起身去物资舱，陈默的声音突然传来：“队长，检测到不明信号源正在尝试连接外部网络，我已经切断了‘启明星号’的对外通讯，暂时封锁了信号。”
“干得好。”谢砚峥松了口气，“赵宇，跟我去物资舱，苏医生留在医疗舱待命，随时准备处理突发情况。”
他和赵宇快步穿过走廊，刚到物资舱门口，就看见李杰桀正试图把黑色设备塞进通风管道。“别动！”谢砚峥大喝一声，李杰桀手一抖，设备掉在地上，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一串未发送成功的乱码——和谢砚峥在火星上遇到的黑衣人的加密方式一模一样。
赵宇立刻上前按住李杰桀的肩膀，将他按在货架上：“好啊你，果然是内鬼！”
李杰桀挣扎着，脸色涨得通红：“我不是内鬼！这设备是我家人给我的，用来报平安的，我只是想给家里发个消息！”
“报平安需要用加密信号？”谢砚峥捡起地上的设备，屏幕上的乱码还在闪烁，“而且这种加密方式，只有机械改造文明才会用。你三年前是不是在火星的‘铁锈城’待过？那里有机械改造文明的观测站。”
李杰桀的身体僵住了，挣扎的力度瞬间变小。谢砚峥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是被机械改造文明胁迫的，还是主动为他们做事？”
李杰桀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抓了我妹妹，说要是我不帮他们拿到‘织忆系统’的核心，就杀了我妹妹……我没办法，只能听他们的。”
“织忆系统？”谢砚峥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从李杰桀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他们只说在NGC-2237星云的上古遗迹里，还说你父亲谢诚就是因为找到了这个系统，才被他们控制的。”李杰桀的眼泪掉了下来，“谢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我妹妹……”
谢砚峥沉默了几秒，对着赵宇说：“把他带到医疗舱旁边的临时隔离室，派人看守，别让他接触任何通讯设备。”他拿着黑色设备，“这个设备我交给陈默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机械改造文明的线索。”
赵宇押着李杰桀离开后，谢砚峥站在物资舱里，看着满地的应急设备，突然想起父亲留下的晶体碎片。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防震盒，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原来父亲不是失联，而是被控制了，而“织忆系统”，就是机械改造文明真正的目标。
通讯器里传来陈默的声音：“队长，设备分析出一点线索，里面有一个隐藏的星图坐标，和NGC-2237星云里的那个上古遗迹完全吻合。而且设备里还有一段录音，是机械改造文明的指令，让李杰桀在抵达遗迹后，想办法偷你手里的晶体碎片。”
谢砚峥握紧了手里的黑色设备，屏幕上的乱码还在闪烁，像一双窥视的眼睛。他对着通讯器说：“所有人注意，从现在开始，进入二级戒备状态，李杰桀暂时隔离，等我们找到他妹妹的线索，再做下一步处理。”
他走到物资舱的舷窗边，“启明星号”已经飞出了地球轨道，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远处的恒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谢砚峥知道，点火升空只是这场冒险的开始，真正的危机，还在1200光年外的NGC-2237星云里等着他们。
但他没有退路——为了父亲，为了阻止机械改造文明，也为了守住上古文明的秘密，他必须带着“启明星号”，继续向星尘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