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徐沐冉浑身一颤。这声音与黑狐的心灵传音不同,更加深沉厚重,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感。
“小子,发什么呆?“鬼医阴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把玉简给我!“
窗外,血色天空下的黑袍男子——玄天宗主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正在他脚下成形。法阵中央隐约浮现出一个狰狞的兽首虚影,与徐沐冉在古修士洞府壁画上看到的凶物一模一样。
“没时间了!“鬼医突然暴起,枯瘦如爪的右手直取徐沐冉怀中玉简!
徐沐冉本能地后仰,同时运转体内刚刚恢复的太虚灵力。十二条灵力小蛇瞬间活跃起来,在经脉中急速游走。他下意识地使出黑狐传授的虚空步,身形诡异地横移三尺,堪堪避开鬼医的抓取。
“哼!夜煞族的把戏!“鬼医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左手迅速掐诀,“你以为那只畜生真是在帮你?夜煞一族守护凶物已经千年,它们才是真正的祸源!“
徐沐冉背靠墙壁,警惕地盯着鬼医:“那你呢?你明明知道移动石板会释放凶物,为什么还派我去?“
“因为只有凶物苏醒,我才能得到完整的《太虚经》!“鬼医狞笑着,脸上的疤痕扭曲如蜈蚣,“玄天宗守着这个秘密千年,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话音未落,鬼医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骨钉,呈品字形射向徐沐冉上中下三路!如此近的距离,几乎避无可避。
危急关头,徐沐冉脑海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左踏巽位,右转离宫,灵力聚于膻中...“
几乎是本能反应,徐沐冉按照指示移动脚步。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三枚骨钉竟然擦着衣角掠过,全部落空!不仅如此,他的身形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轨迹滑到窗边,轻松突破了鬼医的封锁。
“什么?!“鬼医瞪大眼睛,“你从哪里学来的'九宫步'?“
徐沐冉自己也震惊不已。这步法精妙绝伦,每一步都暗合天地至理,远胜黑狐教的虚空步。没时间多想,他撞开窗户跃了出去,朝着沼泽西边狂奔。
身后传来鬼医愤怒的咆哮和瓶罐摔碎的声音,但徐沐冉头也不回。血色天空下,沼泽的雾气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吸入肺中有种铁锈般的腥味。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太虚灵力过滤空气,否则很快就会中毒。
“往西...破庙...“徐沐冉默念着那个神秘指示,在泥泞不堪的沼泽中艰难前行。每跑几步就要改变方向,避开那些看似平静实则致命的泥潭。
跑出约三里地,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徐沐冉急忙俯身,一道碧绿剑光擦着头皮掠过,在前方炸出一个大坑。
“跑得掉吗?“林青羽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他脚踏飞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沐冉,左肩的伤口已经包扎,但脸色依然苍白。
徐沐冉心头一紧。林青羽有飞行之便,在开阔的沼泽中自己根本甩不掉他。正思索对策,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前方三十步有棵枯树,取其第三根枝丫,注入太虚灵力...“
徐沐冉不假思索地照做。冲到枯树前,他一把折下指定的树枝,将灵力注入。枯枝顿时亮起耀眼的白光,化作一柄三尺光剑!
“嗖!“
又一道剑光袭来,徐沐冉举剑格挡。两股力量相撞,光剑剧烈震动,但成功化解了攻击。更神奇的是,被格挡的碧绿剑光竟然被光剑吸收了一部分,使其光芒更盛!
“玄天宗的'碧落剑'也敢用树枝接?“林青羽冷笑一声,双手掐诀,碧绿长剑在空中一分为九,从不同角度袭来。
徐沐冉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刚才那神奇的“九宫步“,配合手中光剑左格右挡。叮叮当当一阵脆响,他竟然挡下了七剑,只被最后两剑划破衣衫。
“不可能!“林青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从哪学来的'九宫剑诀'?这是玄天宗不传之秘!“
徐沐冉自己也困惑不已,但没时间多想。趁着林青羽愣神的刹那,他转身继续向西狂奔。这一次,林青羽没有立即追击,而是停在原地,似乎在通过某种方式传信。
沼泽地形越来越复杂,淤泥中不时有奇怪的生物窜出,试图攻击徐沐冉。好在光剑在手,这些怪物一接触剑光就纷纷退避。随着深入,血色天空越发昏暗,仿佛黄昏提前降临。
又跑了约半个时辰,前方雾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一座半坍塌的小庙!徐沐冉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破庙比想象中还要残破,只剩下一间主殿还算完整。门楣上的匾额已经断裂,只能辨认出一个“虚“字。徐沐冉警惕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光剑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庙内昏暗潮湿,唯一的光源来自屋顶几个破洞投下的血色光柱。正中央的供桌上没有神像,只摆着一个蒲团,上面盘坐着一位白发老者。
老者身着灰色麻衣,面容枯瘦但精神矍铄,闭目打坐的样子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十指修长如玉,正在胸前结成一个奇特的印诀,正是徐沐冉在古修士洞府壁画上见过的姿势!
“来了?“老者缓缓睁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转,“比预计的晚了半刻钟。“
徐沐冉愣在原地。这双眼睛...这种气息...与脑海中那个指引他的声音完全吻合!
“前辈是...“
“老朽姓庄,庄无涯。“老者微微一笑,“《太虚经》三位创始人之一——庄冥的末代传人。“
徐沐冉心头大震。果然如黑狐所说,除了鬼医和玄天宗外,还有第三位传人!
“庄前辈,外面...“
“我知道。“庄无涯摆摆手,示意他安静,“玄天宗主墨无殇正在唤醒'噬界兽',鬼医则想控制它的力量。两人各怀鬼胎,却不知都是在玩火自焚。“
噬界兽?徐沐冉想起壁画上那个被三道锁链束缚的庞然大物。原来那凶物叫这个名字。
“时间紧迫,先解决你身上的麻烦。“庄无涯突然抬手,一道清光从指尖射出,正中徐沐冉肩头那个早已被剥离追踪符的位置。
“啊!“徐沐冉痛呼一声,感到皮下一阵灼热,随后一个碧绿的符文被硬生生“抽“了出来,悬浮在空中。
“墨无殇的'千里追魂符',难怪能一直锁定你的位置。“庄无涯一挥手,符文顿时灰飞烟灭,“现在他们暂时找不到你了。“
徐沐冉顿觉肩头一轻,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终于消失了。他长舒一口气,恭敬行礼:“多谢前辈相救。“
“不必谢我。“庄无涯的目光落在徐沐冉怀中的玉简上,“你拿到的是《虚空创世诀》上卷,而玄天宗保管着下卷,鬼医则偷走了中卷。八十年来,这是三卷首次如此接近。“
徐沐冉取出玉简,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前辈要这个吗?“
庄无涯却没有接,反而笑了:“你倒是实诚。不过老朽参悟此经百年,早已熟记于心。这玉简你留着,对你有大用。“
“可我不明白...“徐沐冉困惑地看着手中玉简,“《太虚经》和《虚空创世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说太虚灵力是唤醒噬界兽的钥匙?“
庄无涯叹了口气,示意他坐下:“说来话长。三千年前,我祖庄冥与两位道友共同创出《虚空创世诀》,本意是探索世界本源,追求大道。三人中,庄冥主'创',玄天祖师主'守',而夜煞族的老祖则主'衡'。“
“夜煞族?“徐沐冉想起黑狐,“它们不是凶物的守护者吗?“
“恰恰相反。“庄无涯摇头,“夜煞族本是平衡者,负责监督《虚空创世诀》不被滥用。但千年前一场变故,玄天祖师堕入魔道,企图用创世诀的力量吞噬各界,化为噬界兽。庄冥与夜煞老祖联手将其封印,但自己也力竭而亡。“
他指了指徐沐冉手中的玉简:“临终前,庄冥将创世诀一分为三,上卷讲'创生',中卷讲'守恒',下卷讲'平衡'。并命三脉传人世代守护封印,防止噬界兽苏醒。“
“那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乱成这样?“庄无涯苦笑,“因为人心贪婪。玄天宗认为噬界兽的力量可以控制,想利用它统一修真界;鬼医则想吞噬它,成就无上魔功;至于夜煞一族...它们太固执,坚持要永久封印,结果被两派联手几乎灭族。“
徐沐冉想起黑狐的牺牲,心中一痛:“那只黑狐...它救了我...“
“它是夜煞族最后的纯血后裔。“庄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它选择你,是因为你体内的'虚无之渊'特殊,是千年来最接近庄冥体质的人。“
徐沐冉正想追问更多,突然整个破庙剧烈震动起来!屋顶的尘土簌簌落下,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仿佛某种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不好!噬界兽要提前苏醒了!“庄无涯脸色大变,“墨无殇和鬼医肯定找到了某种方法加速唤醒过程!“
“我们该怎么办?“徐沐冉握紧光剑,感觉十二条灵力小蛇在体内不安地游动。
庄无涯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玉牌塞给他:“这是'虚空令',能暂时稳定你体内的虚无之渊。听着,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让你进入'虚空幻境',直接领悟《虚空创世诀》的真谛!“
“虚空幻境?“
“一个意识空间,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庄无涯语速飞快,“在那里,你可能要经历数月甚至数年,但外界只是一瞬。只有这样才能在噬界兽完全苏醒前获得足够力量。“
徐沐冉刚想点头,破庙的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鬼医和一名黑袍男子并肩而立,正是玄天宗主墨无殇。
“庄老鬼,果然是你!“鬼医狞笑道,“八十年前那场围剿居然没杀死你!“
墨无殇则面无表情,目光直接锁定徐沐冉:“交出玉简和虚空令,饶你不死。“
庄无涯挡在徐沐冉身前,低声道:“准备进入幻境,我会尽量拖延时间。“
“想得美!“鬼医突然甩出七枚骨钉,每一枚都泛着诡异的绿光,“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庄无涯双手结印,一道青色光幕瞬间成形,挡住了骨钉。同时他头也不回地对徐沐冉喝道:“现在!捏碎玉简,将神识沉入虚无之渊!“
徐沐冉一咬牙,用力捏碎手中玉简。想象中的碎裂声没有出现,玉简化作无数光点,如流水般涌入他的眉心。与此同时,他感到体内的虚无之渊剧烈震动,十二条灵力小蛇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褪色。鬼医和墨无殇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他们的怒吼声也渐渐远去。最后看到的,是庄无涯挺直的背影,以及他双手结出的那个熟悉印诀——虚空印的终极形态!
当徐沐冉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浩瀚的虚空中。上下左右都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天,没有地,只有远处闪烁的星辰提供微弱的光亮。
“这是...虚空幻境?“他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没有回应。
突然,一颗流星划过黑暗,在徐沐冉面前停下,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这人形没有五官,但给人一种睿智沧桑的感觉。
“三千年了,终于又有人来到虚空之间。“人形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开口,震撼心灵,“我是庄冥留下的一缕神识,负责引导有缘者。“
徐沐冉恭敬行礼:“晚辈徐沐冉,求前辈指点《虚空创世诀》真谛。“
“真谛?“人形似乎笑了,“就在你体内啊。虚无之渊不是终点,而是起点。看...“
它一挥手,周围的黑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流动的符文,环绕着徐沐冉旋转。这些符文每一个都蕴含着深奥的至理,组合起来更是一部惊天动地的功法。
“《虚空创世诀》分三重境界。“人形解释道,“第一重'虚纳百川',你已入门;第二重'无中生有',需要领悟创造之力;第三重'太虚归一',至今无人达到。“
徐沐冉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人形继续道:“寻常修士只知太虚灵力能吞噬万物,却不知其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创造。看好了...“
它伸手在虚空中一点,一个光球凭空出现,逐渐变大、变复杂,最终化作一只活生生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这...“徐沐冉目瞪口呆,“无中生有?“
“正是。“人形点头,“你现在尝试将一缕太虚灵力转化为最简单的形态——光。“
徐沐冉依言而行,调动一条灵力小蛇至指尖,尝试让它“变形“。然而太虚灵力顽固地保持着原有形态,拒绝改变。
“不要强迫它,要引导。“人形指点道,“想象它是一滴水,而你要将它冻成冰。“
调整方法后,徐沐冉再次尝试。这一次,灵力小蛇开始缓慢变化,最终在指尖凝结成一粒微弱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闪烁。
“很好!“人形似乎很满意,“现在,试着...“
它的话突然中断,整个虚空幻境剧烈震动起来!远处的星辰一个接一个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不好!外界噬界兽正在苏醒,幻境要崩塌了!“人形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记住...创造...才是关键...找到夜煞...心印...“
随着最后几个字落下,人形消散无踪。徐沐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站在破庙中,庄无涯却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鬼医的骨杖。墨无殇和鬼医正为争夺他手中的虚空令而大打出手,似乎没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
更可怕的是,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一轮妖异的血月高悬天际。远处,一个山岳般的黑影正从沉尸湖方向缓缓站起,八只血红的眼睛如同八轮小月亮,照亮了整个沼泽...
噬界兽,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