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祭

冯掌柜哈哈大笑起来：“遭报应？陈三，你是个什么好人吗？你混帮派这些年，从没干过亏心事？”

陈三闻言一时语塞。

“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好人有好报吗？”

“我家里三代为商，我爹是东山府远近闻名的善人，不还是被人欺压，巧取豪夺了全部家产，求告无门，我全家因此丧命，不得不浪迹江湖。”

冯掌柜劝道：“后来我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你越是下流无耻，才能爬的越高。”

“只有底层的平民百姓才分善恶对错，因为没有人替他们主持公道，所以只能从道德谴责。”

“如果想不被恶人欺负，就只能成为恶人。”

陈三默默地听着，目光却逐渐坚定起来，他望着冯掌柜，一字一顿道：“这个世界，是有公道的。”

“公道？”

冯掌柜突然暴怒起来，一把摘下脸上的面罩，表情狰狞地咆哮出声：“老子被夺家产的时候，公道在哪里？老子被人追杀的时候，公道在哪里？”

陈三道：“我也受过苦，我也被人欺负过。所以我去习武，有成之后我把当年的仇家剁成了肉泥，我也因此被官府通缉，不得不隐名埋名，后来便加入了漕帮。”

“你问我公道在哪里？我告诉你，公道在自己手里！”

冯掌柜闻言愣住了。

“冯荃，你看过《三国》吗？”陈三又问道。

“三国里有句话我很喜欢：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冯掌柜将手中的面罩奋力摔在地上，又是讥讽又是愤怒：“你当你陈三是什么忠臣良将？你死在这儿，没人会记得你是谁，为了什么死！”

陈三道：“人选择怎么活很重要，选择怎么死一样重要。”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以叛徒的身份苟活。更不愿加入你们血饮教，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好好好！”冯掌柜气急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待在这儿，想死没门儿！想让我放了你，也是痴心妄想。”冯掌柜说着就要离开船舱。

陈三道：“冯掌柜，我最后送你一句话。”

“这世界或许真的没有公道，但不意味着没有报应。”

“伤天害理之事做多了，天不收你，自有人收！”

冯掌柜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随着冯掌柜的离去，船舱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笼子里人牲的煎熬的喘息声。

正如镇守府发布的公告，果然出现了大批量的流民出现在渝城外，不过短短数日，便汇集了数十万人。

渝城此时的管控权，早已落入了布善堂的手里。

城门是否打开，自然也由他们说了算。

一墙之隔，一边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边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的流民。

直到那流民汇集了百万之众。

渝城的南城贫民区的一处校场。

数百个被麻布蒙着头的百姓，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祷告着。

在这些百姓的身后，是一个个身着红衣，手中提着十多斤大刀的刽子手。

在校场的周围，是无数信奉布善娘娘的信徒，望着场地中央跪着的百姓，目光或是狂热，或是冷漠。

也有极少数人目光低垂，不敢去看。

“时间到了，开始吧。”高台上，赵仇云看了眼天色。

那些红衣大汉听到命令，一言不发，只是举起手中大刀。

刀起，头落。

砍完一排接一排，一颗颗脑袋滚珠似的在平坦的地面上滚动着，相互碰撞。

那被砍下来的脑袋被套在麻袋里，有几个掉了出来，能看到其仍有知觉，眼睛一张一合，嘴巴张得很大，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

围观的百姓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人吓得尿了出来，有人扭头想跑，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交给维持秩序的血饮教教徒。

于是，下一批的祭品又多了一个。

鲜红的血液从断掉的脖颈中喷涌而出，好似倒流的瀑布直冲上天，又落下来淋了那些刽子手。

仔细看去，地面上似乎被刻画了某种纹路，鲜血顺着纹路汇聚成溪流，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最终流向校场最中央位置的一个一人高的血色大鼎。

然而，那血液的溪流似乎不太够，只流到一半，便被逐渐迟缓下来，连那血色大鼎的鼎身都未触及。

“上第二批。”赵仇云立刻下令，于是原先的尸体被迅速清除，又有数百个头套麻袋的百姓被押了过来。

随着第二批人牲被献祭，流淌着的血液终于触及鼎身，被其迅速吸收进去。

随后六名容貌姣好的花季少女各自捧着六枚心脏，依次放入血色大鼎，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六颗。

这些心脏不知以什么方式储存，当少女们捧来时，还在不停跳动。

接着，六名少女开始围着那大鼎，跳起了一种精巧又诡异的舞步，同时用一种晦涩难懂的语言高声吟唱。

唱到最后，少女们伏在血色大鼎边，拿起锋利的小刀，抹断自己的颈动脉，鲜血流淌入鼎内。

鲜血流尽，少女们的尸体被挪走。

赵仇云迈步走到血色大鼎旁，向鼎中望去。

只见鼎中的血液竟灼热似岩浆，不断冒着泡，一张模糊的人脸在其中缓缓浮现。

那人脸双目紧闭，像是在睡觉。

赵仇云观察了一会儿后，望向身后的高台，那里正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影。

“天都，是时候了。”赵仇云道。

那被称作天都的黑袍人一步跨出，便已立身在鼎边。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骨白色、温润似玉的珠子。

黑袍人将珠子扔进鼎中。

只见鼎中的血色人脸瞬间便睁开了眼，随后一口将那珠子吞入口中。

下一秒，只见那血色人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接着短短数秒，从二维的人脸，变成了三维的头颅。

那头颅比正常人大了足足好几圈，堪比棕熊的脑袋。

巨大的血色头颅缓缓漂浮起来，一双暗红色的无瞳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鼎边的神女和天都。

——血煞劫罗成了。

赵仇云毫不畏惧地与那血色巨颅对视。

天都全身笼罩在黑袍下，也动都没动。

血色巨颅望了足足五六秒，才缓缓转向，看向了校场边围观这一场祭礼的布善堂信众。

一道血影闪过，一个信众连惨叫都不曾发出，瞬间便化作了干尸，倒地时直接摔成了干枯的碎片。

吸收了一个信众的全身精血，血色巨颅并没有变大，体型反而缩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