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致以新生活

“那也是妤熙为数不多想对我敞开心扉的时刻……但似乎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也不知道禹萱是不是睡着了,反而是自顾自地讲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哥哥……”妤熙还是下定决心打开了房门,然后站在一脸忧郁的我的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毯上,然后伸手托起了我的脸。

“这么多年了,哥哥还记得我的事情吗……”

“哥哥一直都记得你,何时都不敢忘……妤熙……妹妹。”我尽力张嘴说道,还不忘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上了妹妹二字,也是这两个字,让她不由得颤动了几下。我的眼皮也在上下打架,不由得眼前一黑就向前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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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原谅你逼走了妤熙妹妹的!”那个拿着水果刀的禹萱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怒目圆睁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吃掉我一样。

“是我的错……妹妹……对不起……”我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这次没有向后躲闪,而是准备闭上眼睛迎接她闪烁的刀尖。

“不!姐姐!这不是哥哥的错!”妤熙一瞬间挡在了我的面前,两只手也把我护在身后,然后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奇怪的禹萱说道。

“我一直都妄自菲薄了!是我的错让我跟哥哥姐姐有了隔阂。但现在我明白了,找到爸爸妈妈是我的愿望,也是我对现实的逃避……”妤熙慢慢低下了头,但身上的动作却一直都没有变化,四周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吹拂着她的长发,烈阳也在此刻照耀大地,金色的阳光洒在妤熙的身体上。

妤熙的样貌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从十九岁的高挑模样逐渐变得幼态,不一会儿就变到了她九岁的样子,她慢慢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太阳,就像当年孤儿院那个眺望夏日的小女孩一样。

“现在的我已经不会逃避了,我要直面我的家人,同时也要直面……我所爱的人!”小妤熙自信地抬起头,然后微微扭过头看向了背后的我。

无形的火焰燃尽了眼前的图像,四周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梦惊醒,汗如雨下。

这一次在我旁边坐着的不再是禹萱,而是那个好像已经离我而去的妤熙,她似乎有些坚定,因为她的表情还保留着自信的神情;但她似乎又有些悲伤,因为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被完全擦干净。

“我还在做梦吗?”面前的妤熙让我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我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是我啊,哥哥。”妤熙咬了咬牙,从椅子上下来,轻轻站在我旁边的地毯上看着我说道。

“妤熙……真的是你吗?妤熙?”我很激动地坐了起来,然后站立刻起身抱住了她。

“爸爸妈妈说让我尊重自己的内心,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应该也分得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吧。”妤熙也伸手抱住了我,很自然地把脑袋也放到了我的胸前。

“真正的幸福就在眼前,我却差一点就抛弃了它。”妤熙颤抖着声音说道,两只手也紧紧地抱着我的腰。

“对不起……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理解你的心情……”我双手抱着她的脑袋,感受着她那逐渐颤抖起来的身体,却已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昨天是八月十七号,正是妤熙十九岁的生日,而我却不知道这样一个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日子。但实际上,她这几年来也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生日,因为她的性格,我也实在不知道她的心思。

“以后心里有什么事,都跟我讲出来好吗?不要再压到心里……这里不是孤儿院,这里是你的家啊?而我也不是那群嘲笑你的孩子们,我是你的亲人,你的亲哥哥!”

“哥哥……”妤熙在我胳膊上蹭干了眼泪,然后抬起头看向了我后松开了手说道:“可以陪我过一次生日吗?虽然晚了一天……”

“可以啊,你想要怎么过呢?”

“也不用很麻烦,陪我出去逛逛就好……”妤熙搓了搓双手,然后万分期待地看着我的脸说道,似乎对于昨天我的食言,她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那张略显憔悴的脸,苦笑着看着她说道:“当然,哥哥要兑现昨天的诺言啊!”

在门外偷听的洛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悄悄走到了禹萱的房间打开了房门,但禹萱似乎还没有起床,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而是默默地把自己支付宝上的1000块转给了我。

妤熙去自己屋子收拾下自己,洛霜也趁这个机会接近了我说道:“哥,我把钱转给你了,你带着二姐好好玩玩吧,如果不够的话问我要。大姐还没醒,别从她那里要钱了。”

“你这些钱?”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旁边的洛霜说道。

洛霜对着我憨憨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戳了戳我的脸说道:“没事,只是采购零食的钱,大姐老爸细问了我来撑着,你就让二姐高兴就行了。”

我有些感动得热泪盈眶,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了。

“妤熙也是我的二姐,也是我的家人哦,客套话就不要说了。”洛霜对我嘟了下嘴巴,然后就朝着二楼自己的房间跑了过去,还正好跟出来了的妤熙打了个照面。

“二姐!开开心心的出去玩哦!”

“谢谢,一定会的。”妤熙点了点头。

我感到十分地暖心,就好像我七年来对妹妹的关爱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洛霜也十分为我着想,不过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舍不得这个一起生活七年的二姐。

“走吧,哥哥。”妤熙只是换了一身干净一些的衣服,然后精神抖擞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也知道她的习惯。她不喜欢化妆,换上一身喜欢的衣服对她来说就像是好好打扮了一番,也足以见得她对这次出游是多么的在意。

我带着她逛了一整个下午,从衣服店精品店,到玩具店电玩城。这一天让我对她的认识完全改变了。她也对精品店里的小玩意很感兴趣,也两眼放光地看着那小巧玲珑的手办和盲盒,也会在太阳镜的柜台停下来试着佩戴,也会在毛绒玩具和帽子的柜子前停下来。虽然她不爱笑,但我也从她放光的眼睛之中看出了她对这些东西的喜欢。

只是她只看一看,玩一玩,当我说要给她买的时候,她却直接拒绝了。

“看看就好了,我很开心。买了反而没有这种新鲜感了。”妤熙很平静地对着我这样说道,边说边拉着我走向了玩具店。

如果在平时,我是不会让哪个妹妹拉着我的胳膊,即使是禹萱也不可以,但这一次她有意无意地拉住我的手腕,我却没有了之前那种抵触的感觉。

“这个是……什么?”她在一家冰激凌店门口停了下来,虽然她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但是我能明白她其实想吃冰激凌。

“冰激凌啊,你要吃吗?”我领着她走到了柜台,然后在店员的指导下指引着她挑选了喜欢的一款。

在我印象当中,她几乎没有吃过冰激凌,顶多也只是在洛霜买了不少雪糕的时候跟随着吃了一支。虽然她的脸上没有很多表情,但我似乎能感受到她激动的心情。

看着脸上沾着凉凉的冰激凌的妤熙,我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七年过得可真快,她也已经从当年那个小女孩长成了这样的大姑娘了。

“哥哥,我脸上有东西吗?”妤熙似乎很轻松地看着我,也很期待得到我的回答。

“一点冰激凌而已。”我拿出卫生纸帮她擦干净,然后跟着她一起坐到公园的凉亭里面,就是那个她经常来这坐下来的凉亭里。

夏日的烈阳伴随着河面传来的风吹拂着妤熙的长发,她把冰激凌放到了旁边,然后自己却站了起来,两只手放在胸前,慢慢走向了那一轮即将下山的夕阳。

“妤熙……”我说着就想要站起来,但妤熙却直接呵斥我坐了下来。

“不要!”妤熙缓缓转过了身子,裙摆和秀发也在空中转了一圈,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太对,马上就自责地说道:“啊……刚刚有些激动,请哥哥原谅……不过,我希望哥哥能听我讲完我要说的故事……”

“我会认真听的……”我长舒了口气,然后看着夕阳下仰起头的妤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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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注定是我最伤心的一天。

“我们已经找到你父母的消息了,但是很可惜,她们都已经不在世了……”陈警官对着我说道,看我状态好像不太对,又赶紧补充着说道:“请别太难过,但我们找到了当年那个送你去医院的夫妻……”

“啊?”我看着陈警官背后的一对夫妇,但我却没有什么波澜,剩下的也只有一望无际的阴影。

我十几年的追求,其实都是徒劳的,跟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说的完全一样,我就是一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没有人会喜欢我,没有人会疼爱我,她们叫我瘟神,叫我野种,都是对的,我无法反驳……

我抱着哥哥的胳膊,看着门口那个瘦高的“姐姐”时,我心里充满了害怕,我怕哥哥会因此把我赶出去,因为我知道我的存在就是给哥哥在失去亲妹妹时的一个替代品,而现在姐姐已经回来了,我注定要被像扔垃圾一样被赶出家门。

结局也像我想得一样,哥哥还是更爱姐姐,我再乖巧,再听话,也比不上姐姐在哥哥心中的地位。每次我想要跟哥哥近一点时,我都会看到姐姐那个表情,那个如同是嫉妒,又如同是愤怒的表情。

那一天,我第一次跟哥哥闹了矛盾,我哭喊着用力拍打着哥哥,似乎在抱怨心里的委屈,我的一不留神,也弄伤了前来拉架的姐姐,哥哥第一次对我发了脾气,我也突然意识到我不过是这个家里捡来的妹妹罢了。

我把那件事情的导火索——一个水晶扔到了院子的水池里。我没脸再见哥哥姐姐,即使哥哥帮我捡回了那个水晶,但原因也是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

我从那时起就开始对哥哥保持距离,不仅是怕姐姐难为我,更重要的是我没脸再直视我的哥哥了。

而当我知道我的爸妈在我一开始就不存在时,我真的慌了,那一瞬间,我的想法只有一走了之,可能是外地,也可能是河里……

“那个……能伪造一份报告给哥哥,就说找到我的爸妈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陈警官同意了。他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别人的议论之下,他也不想让我这样压抑下去。

哥哥食言了,原来哥哥还是很在意我的身份的吧,所以与其浪费时间跟我出去玩,不如赶紧去公安局找到我的真实身份……然后,送我离开。

“那个……叔叔阿姨能暂时扮演下我的爸妈吗?我想我这样就能鼓起勇气真正跟哥哥姐姐说再见了。”

“这……”阿姨很心疼地看着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哦!”

夏日的烈阳之下,我下定了决心,决心不让哥哥姐姐悲伤,愉快地把我送出这个家……但是那却成了哥哥姐姐最差的回忆……

“这样的我,一定很差劲吧……”妤熙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虽然没有转过身,但是从她抽搐的背影之中我已经完全看懂了。

我的心情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还没等她说完就立刻冲了上去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是我的错……是我的偏心让你受苦了!都怪我!!”

“不怪哥哥……如果当年不是哥哥,我说不定已经死在孤儿院了,如果昨天不是哥哥,我说不定也已经在河里了……”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一把把她转了过来,然后两只手捏住了她的脸。看着她已经被泪水润湿的脸颊,我的眼泪也已经夺眶而出。

我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窗边的那个女孩,那个看样子无忧无虑却又心事重重的孩子,那个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下,长发随风飘舞的女孩子,那个有着自己可以做却把自己当做替代品的女孩子。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妹妹!都是我的二妹啊!!你不是禹萱!你是我们的亲妹妹!!我和禹萱都是这样想的!真的啊……”

“我相信你……哥哥……呜~啊啊啊!”妤熙已经完全放声痛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压抑的心情,受到的不公,全都伴随着这次的哭泣释放了出来。

夕阳西下,夏日的余晖洒在我俩的脸上,太阳逐渐下山了,但它还会升起,而当它下一次升起时,新的一天的生活也会就此开始吧!

“你知道吗哥哥,那个水晶,是那一对叔叔阿姨在送我去医院后放在我身边的。”

“是对你的祈祷吗?”

“应该是吧,就像是她把她们对自己孩子的祈祷赠予我了吧……”

“那她们的孩子呢?”

“她们就是去医院打掉她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