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请司徒搭救小人
- 刘协:待朕看看尔等的下场!
- 秋郢
- 4008字
- 2025-05-13 07:00:06
腊月二十五日,是太师董卓返回长安的第四天。光禄勋卿宣璠、将作大匠刘艾,联袂前往太师府拜见。
在上次地震中,刘艾以营造未得其法被罢免,但董卓知道他是在背锅,故而营建椒房正殿时,依旧以他为将作大匠,主持营造事宜。
他原本以为,董卓回到长安后,很快就会召见他。
毕竟天子二月初就要加元服成年,董白晋封皇后、入住椒房殿建长秋宫之事,亦已经提上了日程。以太师对大贵人董白的宠爱,必然会过问椒房正殿的进度。
谁料到连着两天,他都没收到任何传召。
他又去问了最受董卓信重的光禄勋卿宣璠,而宣璠也同样如此。
两人一合计,索性联袂前来。
进到太师府的中门前,二人请门口的吕布向太师通报,请求入中门正堂求见。
吕布却告知二人道:“并非某不肯通传,实是太师从昨日起,就没出过内间视事。”
刘艾一惊,连忙追问他:
“可知是什么缘故?是一路上颇为疲累,还是偶感风寒、身体抱恙?”
“内间之事,某如何得知?又如何敢过问?”吕布哼了一声。
他这几天的心情颇为不好。
太师董卓回府的当天,因外间苍头们迎接时颇有懈怠,就当场痛责于他,并声称要把郿侯家臣田景召来长安,任命为太师府主簿,接替他的大部分职权。
到时候,他就只剩下这守卫中门的职权了。想要遣开一干人等,再和那美貌异常、多有妙趣的侍女幽会,必然非常不便。
刘艾还想问什么,宣璠却说道:“我听说,大贵人正归宁在府,性情素来又随和。吕将军何不就内间门前,遣门口的侍女、婢女请教?她深得太师宠爱,必然是知道内情的。”
吕布知道这宣璠地位既高,又深得太师信重,不好怠慢于他,只得依言前往内间门口通传。
没过一会儿,大贵人董白亲自出内间来,召二人前往中门正堂叙话。
未来皇后有召,二人不敢怠慢,连忙前往中堂拜见,并问候太师董卓的情形。
董白告诉二人道:“祖父一切尚好。只是如今年纪稍大,不耐旅途疲惫,需要多休息几天。”
宣璠擅于察言观色,发现大贵人眼神颇有飘忽,便知一定另有内情。
这位大贵人毕竟年少了些,想来还不怎么习惯说谎。
于是他继续敦请道:
“何不召太医署诸令、丞为太师调理一番?如今元旦在即,大朝群臣、郊祭天地、灵台望云之事,皆须太师主持。还有陛下加元服,贵人立皇后诸事,亦当开始筹措,也少不得太师的赞导。”
董白无奈,只好告知二人实情:“太师无恙。实是这两天新纳姬妾,一时有些留恋。”
宣璠和刘艾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太师如今怠政到了这个地步?长居郿坞不说,如今回长安太师府,那么多大事等着,居然先顾着收纳姬妾,流连內帏之间?
但事关太师私欲,二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行告辞。
过中门的时候,吕布随口问道:“大贵人怎么说?”
刘艾把董白的话告诉他,又微带苦笑的建议道:“若再有重臣前来求见,将军就依着大贵人前一番解释,说太师旅途疲惫即可,以免影响太师的风评。”
吕布却是如遭雷殛,都顾不上为二人送别。
新纳姬妾?莫不是内间那掌管貂蝉冠的侍女么?
她既在太师身边侍奉,又生得美貌无比,体态风流。太师若新纳姬妾,极有可能就是她!
当初吕布和她欢好,颇有几分强迫的意思;后来要挟她顺从之后,深知她的妙处,以至于食髓知味,欲罢不能,连府中诸事都颇有荒废。
如今太师流连于她身上,两三天都不理事,亦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刹那之间,吕布心中诸多念头冒出,一时为失去这侍女可惜,一时又为太师的荒淫而愤恨。
到了最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若是这侍女说出被他屡次强迫之事,以太师素来的性情和贪欲,岂能饶得了他!
吕布心中急切,随手把大戟放在一旁,出门取了匹快马,又吩咐马厩的苍头勿要透露,而后直奔北阙司徒府而去。
整个长安,也只有司徒王允和他最为亲密,又颇有智谋了。
哪怕到了最糟糕的情况,有这位司徒为他说情,他也能够多几分活路。
他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王允的司徒府。王允却不在府中,吕布醒悟过来,暗骂自己失了方寸,又连忙往尚书台而去。
守卫未央宫北阙的玄武司马,乃是董卓的亲信,自然不会拦他;到得尚书台前,执戟郎卫知道他的身份,只当太师府中有何要事,也很快替他通报于司徒、尚书令王允。
王允在中庭的长廊中接见了他。
吕布顾不得尊严,直接拜倒在地:“请司徒搭救小人!”
“将军如何行此大礼!”王允连忙搀扶他起身,“教老夫如何生受?”
吕布顺势站了起来,语气中却依然无比惶急:“小人危在旦夕,只有仰仗司徒公搭救一二了!”
王允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怦然而动。
之前他和尚书仆射士孙瑞定下谋划,要对吕布以利相诱,以害相迫,以求得其力而用之。
如今吕布如此惶急,显然遇到了大难关,岂不正是以害相迫的大好时机!
他望了望周围,向吕布说道:“此处颇有人员往来,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且随我来。”
吕布胡乱的点了点头,跟随王允来到了中庭角落僻静处。
见其如此顺从,王允心中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他对吕布说道:“看将军如此急切,必然是发生了大事?可否详细说来,老夫才好与将军参详。”
吕布稍稍有些犹豫。这事如今还没有泄露,不为太师所知,然而一旦和王允说起,他的性命几乎就握在王允的手中了。
但王允近来和他亲密非常,还曾经推荐他领军出征河东,并接手董旻手中的那两万步骑。
虽然此事并未获得太师的允准,王司徒的那番好意,却是不可抹杀的。
而且,如今除了王允,还有谁愿意帮他、又能帮得到他呢?
与其等到事情败露,仓促求助,不如现在就说出来,转圜的余地会更大一些……
吕布不再犹豫,详细的说明了与那掌管貂蝉侍女的纠葛,以及最近太师纳其为姬妾的事情。
他向王允恳请道:
“太师于女色上颇为专横,府中有外间苍头与内间侍女私通,必然死路一条。某为太师义子,若与姬妾相通,于人伦上复有悖离之处,估计很难获得太师的原宥!”
“如今某已心乱,不知所措,也只有请司徒公帮忙参详了!实在不行,也要请司徒公代为转圜,方能获得几分生机!”
听说是在女色上犯事,乃至有悖于人伦,王允心中极为鄙薄。
这般不识经义之徒,因着利欲熏心,恣意放纵,落到如此这般境地,实在是咎由自取。
但在明面上,他却做出一番关切的神情:“将军可确认了?太师新纳的姬妾,说不定另有其人,而事情也到不了如此地步呢?”
吕布略一犹豫,继而斩钉截铁:“必是那侍女无疑!否则断不止此!往常太师也曾在府中收用姬妾,但最多也就一天半天,很快就会如平常一般出来视事。”
“只有那侍女身上妙处横生,能够让太师两三天都留恋不已……”
王允见他说得十分不堪,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此乃一己之私事,全系于太师的好恶,惟今之计,或许只能以情分打动太师,旁人都帮不上什么忙。”
“将军乃太师义子,于这情分之上,总不至于赶不上一名姬妾罢?”
吕布认真的考虑了一会,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他和太师之间,能有多大的情分?
诸将之中,以信重程度而言,自是以太师亲弟、左将军董旻为首。其次则是从子董璜,或者女婿牛辅;再其次乃是族子中郎将董越、中郎将胡轸、中郎将段煨等。
这些都是凉州军的将领,在董卓的心中,远比并州军更加可靠。否则那次对战孙坚,明明是以并州军为主力,却要以胡轸为大督护?
虽然有着太师义子的名头,但并无什么作用,兵力也好,地位也好,完全比不上太师女婿牛辅的待遇;其后两度上书请战,并有司徒王允推荐,却依然得不到重用立功机会。
自家的并州军,局促于上林苑平乐观中几个月。偶尔犯禁出营狩猎,天子都斥责过了,太师却还不依不饶,重罚了犯禁的左校尉宋宪之后,又牵连到他的内弟魏续。
可怜魏续尽力替他在军营维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不仅被罚了军棍,还被撤去了督军之职司,仅以帐下校尉听用。
哪怕在太师府中执事,也不过被当作一介家臣看待而已。
这次太师回府,又当着一众低贱苍头的面,重重的斥责于他,并准备派人取代他在太师府中的大部分职权。
更别说如今又添了染指太师姬妾之事……
他叹了口气,不无怨怼的说道:“太师一向威福自用,谁又能挣得上什么情分!”
“这么说来,将军是真的危险了!”王允跌足而叹,语气中无比惋惜:
“老夫与将军,难得有同州之谊,又看将军勇力非凡,必有身任重将、为朝廷建立大功的一天。是以倾心结交,寄予厚望,没想到将军却以这等小事自误!”
吕布听他言语恳切,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后悔:“某一介武夫,居然能得司徒公这般看重!只可惜如今虽有报效之心,却是已经晚了……”
两人相对而叹,感情竟然显得愈发深厚。
过了片刻,王允忽然说道:“此事或许有一番转机,只是还需细细斟酌。好在此內帏私事,不会那么快暴露,还有筹谋的时间,老夫也一定会为将军严守秘密。”
“将军不妨先回太师府,免得离府太久,太师知道后又有责备,乃至心中生疑。”
“司徒公所言甚是!”吕布也反应了过来。
他前一会那般仓促离府,确实有欠妥当,连忙向王允告辞:“如此某就先回去,一切都仰仗司徒公了!”
王允连声应下,很亲切的把他送出尚书台。
等到吕布的身影消失,王允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立刻召尚书仆射士孙瑞一同商议。
依然是中庭角落的僻静处,密议的人却是换了一个,而王允之前的所有许诺,也当然都消散在吕布那远去的身影中。
他把吕布面临的困境,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士孙瑞。
“这真是我等之幸,朝廷之福!”士孙瑞大喜,“前时在灵台的那番谋划,如今终于有了几分成功的机会!”
“话虽如此,却是早了一些,”王允说了他的顾虑,“原本以为,须得陛下加元服之后,乃至亲政之后,人心向背有所扭转,才好联络忠贞之士一起发动。”
“子师公多虑了,”士孙瑞说道,“所谓人心向背,皆系于董卓一身。一旦他伏诛,我等手握朝廷大义,再联络诸位重臣,乃至关东诸长吏,岂不事半功倍?”
“如御史中丞皇甫义真,虽然明面上投效,却不过是臣服于其手中的朝廷名分而已。董卓伏诛之后,他必然会响应朝廷,为我等所驱驰。”
“果真如此的话,则凉州军不足虑也!”王允欣慰的说道。
就凉州军中的威望而言,皇甫嵩恐怕还在董卓之上。连董卓自己,在率军入雒阳前不久,都曾听命于皇甫嵩,并接到把军队交给皇甫嵩的朝廷诏令。
只可惜当时皇甫嵩太过愚忠,看到董卓不奉诏后,还要向朝廷请命处置。
若是他灵活一些,采取从权之法,直接以抗命之罪讨伐董卓,哪会有后来的那么多波折!
幸好现在又有了这么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