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香囊误我!

又是一宿酒喝得昏天黑地。

鲁达攥着海碗酒水四溅,武松把哨棒往房梁上一搁,抱着酒坛衣服浸透酒水,还有朱武等人也都来打了个照面,气氛热络。

西门庆也是纳闷,这群天罡地煞星一见面,各个都是副相见恨晚的模样,也是很玄学了。

喝到烂醉后,秦明搂着西门庆的脖子称兄道弟。

西门庆原本对他那一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这霹雳火私底下挺讲究,酒杯抬挺低。

西门庆头疼欲裂地爬起来时,日头都晒到演武场的旗杆尖了,亲兵正一个个往醉汉们嘴里灌醒酒汤,

花荣顶着俩黑眼圈来请他用早膳,一只耳还在泛红,显见是自家妹子揪着耳朵给拽起来的。

“秦统制醒了?”西门庆接过热粥吹了吹,见花荣点头如捣蒜,又问,“昨夜没发生什么事吧?”

花荣苦着脸摆手:“鲁提辖吐在你那撒金折扇上了,不过妹子已叫人揭了纸面去洗,说晾干了还能凑合看。”

西门庆差点被粥呛着,心说那折扇可是花大价钱从城里秀才手里收的,罢了,跟这帮诨汉置气犯不上。

收拾停当,西门庆带着秦明往寨门走,身后跟着拎包裹的黄信。

刚转过角楼,就见花挽娥抱着个蓝布包袱躲在树后,见他望过来,脸腾地红成柿子,犹犹豫豫往前蹭了两步。

“妹子有事?”

西门庆明知故问。

花挽娥偷瞄了眼秦明,小声道:“给……给哥哥备了个香囊,里头装了驱邪的艾草。”

说着往他手里塞,指尖冰凉。

西门庆刚要推辞,花挽娥又忙不迭补了句:“每个哥哥都送了的!前几日给鲁达哥哥也绣了个老虎的。”

说着偷瞧秦明,见他正跟亲兵打听寨里的兵器库,才松了口气。

西门庆捏着香囊哭笑不得,那比目鱼纹样绣得歪七扭八,鱼眼睛跟豆子似的,倒像两只胖头鱼在水里扑腾。

他哪里知道这比目鱼的隐喻是象征忠贞爱情的,见这鱼丑不拉几的,也就没多想收下了。

抬头瞧见花挽娥垂着眸子,脚尖在地上画圈,到底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乖巧得让人没法拒绝。

“谢妹子了。”

西门庆把香囊往腰上一挂,花挽娥立刻眉眼弯弯,从包袱里又掏出个方帕子,塞给秦明:“秦统制的是狼牙棒纹样,嫂子见了准喜欢。”

秦明接过时粗声粗气地道谢,耳尖却红了红。

一旁的花荣不语,只是一昧傻笑。

西门庆对这花荣也是没招了,

说好的飞将军小李广呢?怎的变成这副德行。

怒其不争道:“傻笑什么?寨里事务都交代清楚了?粮饷库里的陈米该换了,别等天热长了虫。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弟兄,让他们跟着武都头操练操练,别整日蹲墙根儿晒太阳。”

花荣忙不迭应下,又凑过来低声道:“放心,妹子的亲事我暂且不提了,等您从青州回来再议——”

话没说完就被西门庆踹了屁股:“议你个鸟,赶紧回去盯着兵马操练!”

出了寨门,秦明的马匹早就等得不耐烦,刨得地上尘土飞扬。

西门庆翻身上马,回头望了眼清风寨的飞檐,花挽娥正站在寨门口,手里还抱着没送完的帕子,见他望过来,忙不迭挥手,手上帕子掉了都没察觉。

一路无话,到青州城时刚过午时。

别说,西门庆真有点想念柳蘅芜那刁蛮任性的样子了。

他一声不吭把柳蘅芜丢在青州宅子里离开这么久,还不知道这姑奶奶会怎么发脾气呢。

什么?你问青州城的宅子是哪里来的?

那当然是慕容知府友情赞助的,西门庆从抄家抄来的众多地契里,特意选了间雅致舒适的。

宅子在城南巷子里,原是慕容彦达名下的一处别院,三进的院子,种着几棵老梅,此刻虽没开花,却透着股文气。

门房见了他忙不迭开门,刚跨进二门,就听见楼上“砰”地一声响,接着是丫鬟的惊叫:“娘子!您别摔那青瓷瓶啊!”

西门庆心里一紧,知道准是柳蘅芜又闹脾气了。

上次分别时还是当着她面送李瓶儿,又被那老和尚打通经脉一时兴起出城,原以为当日就能回,结果又去了桃花山,最后被秦明这顿酒耽搁了一日,此刻怕是要遭罪了。

果不其然,刚转过影壁,就见柳蘅芜穿着月白襦裙,叉着腰站在台阶上,鬓角的发丝乱蓬蓬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好你个西门庆!”她一见他,丹凤眼一瞪,立刻蹬着绣花鞋跑下来,桂花糕渣撒了一路,

“你还知道回来!”柳蘅芜跑到一半,扬手把半块桂花糕砸过来,却被西门庆接住。

她气的跺脚,俏脸咬牙切齿道:“送那黄毛丫头去医馆的跑的倒快,回自家院子莫不是要害了你的命?”

话到末尾,她突然哽咽,丹凤眼尾泛起薄红:“那天我从下午等,一直等到掌灯,我真以为你和她……”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带着哭腔挤出来的,珍珠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月白裙上,砸的西门庆心口发慌。

她偏过头不看西门庆,鬓边簪子歪的快掉下来,露出泛红的耳尖。

像那被欺负的小狸奴,明明想咬人却先委屈得抖尾巴。

西门庆恍惚感觉自己心动了一下,伸手想替她擦泪,却被柳蘅芜一把拍开。

“天地良心,事发突——”

话未说完,柳蘅芜突然抬手掐他腰间软肉,

“登徒子!没良心的!谁要听你胡扯……”

她仰头望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偏生嘴硬不肯服软,指尖却悄悄攥住他的袖口,像怕他突然跑了似的。

西门庆干脆上前一步,将人打横抱起,惹得她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脂粉香混着泪气扑面而来:“明日陪你去把青州城的绸缎庄和胭脂铺都买个干净,可好?”

“哼,油嘴滑舌!”

眼见着小娘子破涕为笑,那丹凤眼又翘起来,西门庆心情稍缓。

柳蘅芜美目无意往他腰间一瞥,忽然愣住了:“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