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王又见王

西门庆这才想起花挽娥送的香囊,还歪歪扭扭地挂在腰带上。刚要开口解释。

柳蘅芜指尖已揪住香囊穗子,丹凤眼冒火:“好哇登徒子,这几日不归,原是和哪个狐媚子勾搭上了!还敢说自己清白!连人家香囊都贴身戴上了?”

西门庆头都大了,忙不迭去掰她揪着穗子的手:“误会啊!这是花知寨妹妹花挽娥送的,今日离寨时硬塞给我的——”

“呸!”

柳蘅芜抬手掐他胳膊,指甲虽尖却没真用力,“花家妹妹?为何偏偏要送你香囊?必是你趁我不在,哄骗哪家姑娘家的定情信物!”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发颤,眼尾又泛起薄红。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西门庆急得直冒汗,忙把花荣妹妹送香囊的原委竹筒倒豆子般说了:

“鲁提辖得了个老虎纹样的,秦统制拿的是狼牙棒帕子,每个弟兄都有份!那比目鱼绣得歪七扭八,我原想推辞,可人家姑娘家的面子薄,总不好驳了她……”

柳蘅芜听他说“每个弟兄都有”,掐人的手松了松,却仍捏着香囊不放,丹凤眼凑近细瞧那歪豆子似的鱼眼睛:“既是随手送的,怎的偏给你绣比目鱼?大官人可知道这纹样的讲究?”

西门庆心说这还能有什么讲究,

不过就算有难不成他还能承认?

于是显出一脸懵懂:“不过两条胖头鱼在水里扑腾么?能有什么讲究?”

“夯死了!”

柳蘅芜突然扑哧笑出声,秀气指尖戳他额头,

“比目鱼向来象征忠贞爱情,须得两只眼睛长在一侧,两两相傍才能游水。那花家妹妹看似憨笨,倒会藏心思呢。”

说着忽然板起脸,扯下他腰间的香囊甩在桌上,

“既是别人送的,便不该挂在腰间显眼处。明日我亲自给你绣个新的,要绣那并蒂莲,花瓣上再缀些金线,省的你这登徒子再去沾花惹草!”

这刁蛮小娘子!

毕竟是自己不辞而别理亏在先,西门庆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

又试探问道:“那这香囊且先收——?”

还未说完,柳蘅芜已揪住他耳朵:

“谁说要收?既是花知寨妹妹的心意,便挂着吧。只是我绣的那个,你须得日日戴在最外头,比这破香囊显眼十倍!”

西门老爷也是对这打不得骂不得的女人没了脾气。

趁她松手时揉了揉耳朵,忽见她转身往屋里走,裙摆上还沾着桂花糕渣,忙跟上两步:

“消气了?”

“谁生气了!”

柳蘅芜回头瞪他,却见他腰间空荡荡的,又补了句,“明日便去绸缎庄挑料子,我要亲自选那鹅黄缎子,配绛红丝线——”

话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猛地转身,

“对了,你那日送那黄毛丫头去医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怎的找上了你这大官人?”

西门庆见她又提李瓶儿,心知躲不过,便把花子虚与李瓶儿的渊源简略说了:

“那李瓶儿原是花子虚的青梅竹马,前些日子在街上被无赖纠缠,正巧被我撞见,顺手救了她。后来花子虚认我做结拜兄弟,她便常来府上走动……”

当然适当略去了一部分,都是为了家庭和谐。

“哦?”

柳蘅芜挑眉,指尖摩挲着鬓边歪了的簪子,“既是结拜兄弟的心上人,怎的偏劳你护送?莫不是那花子虚没担当,倒让你这大哥出头?”

西门庆见她语气松快,亦正气凛然道:“你这妇人莫要编排,那李瓶儿性子端庄,与我并无半分纠葛!”

“既是端庄女子,改日我便去会会她。”

柳蘅芜被眼前人逗得展颜一笑,上前挽住他胳膊,指尖悄悄勾住他袖口,

“难得有个姐妹,我正愁没人说话呢。你须得亲自作陪,可别躲懒。”

她自然有她的打算,眼见着这登徒子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也生出股危机感。

和那李瓶儿结成姐妹,也方便亲自盯着李瓶儿,免得她和西门庆生出事端。

西门庆见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心里隐隐不安。

这姑奶奶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行得正坐的直,正好让李瓶儿和柳蘅芜见一面,断了她的小心思。

“既是如此,改日备下宴席便是。”

“宴席多生分?”

柳蘅芜仰头望着他,鬓边簪子终于“啪嗒”掉在地上,“明日便去邀她来府上,送两匹蜀锦作见面礼,再让厨房蒸些桂花糕——”

说到桂花糕,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砸他的半块,耳尖一红,忙转移话题,“你且说说,那李瓶儿生得与我相比如何?”

西门庆见她又开始胡搅蛮缠,索性眉眼一挑搂住她开始口花花。

柳蘅芜白了他一眼,挣脱怀抱,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理鬓:“等我绣的并蒂莲香囊做好,便日日戴着。若敢摘下来——”

她忽然回头,指尖晃了晃银簪,“便拿这簪子戳你手心!”

西门庆见她认真模样,忍不住发笑:“夫人怎的像个孩童般较真?”

“谁较真了!”

柳蘅芜见镜中自己鬓发散乱,忙叫丫鬟进来梳头,“我这是防着那些狐媚子勾你魂儿。你瞧瞧你腰间,先前挂的是玉佩,如今倒挂起姑娘的香囊,成何体统?”

丫鬟捧着铜盆进来时,正见西门庆蹲在地上捡她掉落的簪子,柳蘅芜则板着脸指挥:“明日卯时便去绸缎庄,须得赶在晌午前挑好料子。你若敢赖床……”

“知道了知道了。”

西门庆笑着把簪子递给丫鬟,“明日把青州城最好的绸缎都搬回来,让你可劲儿绣。”

柳蘅芜又缠着西门庆说了半天清风寨的事,从鲁达吐在他折扇上,到花挽娥绣香囊时手忙脚乱,听得津津有味。

说到花荣被妹妹揪耳朵拽起来时,柳蘅芜笑得花枝乱颤:“想不到堂堂花知寨,在家竟怕妹妹!”

“你还笑别人?”西门庆刮她鼻尖,“你刚才揪我耳朵时,比那花挽娥可厉害多了。”

柳蘅芜闻言,立刻扑上来掐他:“敢笑我?明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