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内弥漫着浓重的氨基气味,沈昭用手术刀撬开地板夹层,一管淡金色液体从裂缝渗出。久未使用的舱壁上爬满神经纤维增生组织,陆知白的手指无意间划过某处疤痕状纹路——那正是脑桥延髓沟的微缩拓扑图。
“别碰!“沈昭扯开他的衣领,后颈皮肤上浮现出虹光幽蓝的烙印——与方才地板下的液体同频闪烁。她的指尖突然颤抖:“这是克洛诺斯密仪的神经锚点,他们三年前就开始追踪你。“话音未落,舱体内响起婴儿啼哭般的电噪声,四壁同时投射出数百段监控录像:每一帧都是不同年龄的沈昭在实验室做笔记。
陆知白突然将抑制剂扎进她颈侧:“你的瞳孔在看见锚点时收缩了0.3毫米。“沈昭反手扣住他腕骨,解剖刀抵住他胸口:“这句话该我说——你见到‘1980’这个数字时,前额肌群有明显收缩。“
两人的对峙被骤然倾斜的舱体打断。天花板裂开蛛网状缝隙,数十支冷冻管滚落而出,管身标签印着:混合DNA序列——受试者代号Λ-7&Σ-2。玻璃管内悬浮的组织样本中,赫然裹着枚锈蚀的乳牙,牙根处刻有极小的篆体「昭」字。
沈昭突然扯开防护服左襟,锁骨下方的刺青如同活物般蠕动。她将乳牙按进刺青中心的齿轮凹槽,舱体瞬间被全息投影吞没。陆知白看见八岁的自己正在医院走廊飞奔,怀中的妹妹右手攥着《爱丽丝镜中奇遇》,左手捏着半颗带血的乳牙。
“认知矫正开始。“机械女声仿佛从深海传来,空间重力突然反转。血液倒流进眼球的刺痛中,陆知白抓住沈昭手腕,却摸到她脉搏跳动的次声波频率——与老宅火灾当天的消防警报声完全一致。这发现让他头痛欲裂,那些被抹去的记忆碎片开始尖啸。
倾斜的地面铺满荧光箭头,却指向六个矛盾方向。沈昭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前臂,任由血液在失重状态下凝成三维坐标系:“每个箭头代表不同的脑叶功能分区,但这是镜像陷阱。“她的血珠在空气里组成一串斐波那契数列:“我们需要反用布洛卡区定位法。“
两人跟随血珠排列跃向东南角,却在触碰墙壁的瞬间坠入幽蓝水幕。腥咸的压迫感挤压着耳膜,眼前赫然是深海中发光的基站穹顶,其钢结构与陆知白为军方设计的末日避难所图纸分毫不差。更惊悚的是,控制台液晶屏显示实时时间为:1980年11月23日。
沈昭的防护服开始渗水,银色泪痣在高压下泛出诡异的钴蓝。她扯断神经探针导线插入防水闸,电火花中浮现出完整的克洛诺斯密仪图谱——无数密室以拓扑学原理嵌套在五维网格中,而他们的定位光标正卡在时空褶皱点。
“呼吸频率降到6次/分钟!“陆知白发现沈昭的瞳孔扩散异常,将她拽进舱体残骸。裂缝透进的冷光照亮墙壁某行刻痕,竟是自己的笔迹:记忆是无数重平行世界的交叠点——Λ-7致Σ-2。刻痕旁钉着封信笺,火漆印用松香与凝固脑脊液混合制成。
信纸在他触碰时自动焚毁,灰烬中升起纳米投影:十二岁的沈昭正在接受脑机接口植入手术,而主刀医生的胸牌上刻着「陆明远」——正是陆知白九年前死于空难的父亲。手术室背景的电子钟显示:2003年8月7日,恰是妹妹失踪当天。
深海水压突然暴增,舱体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沈昭在窒息前扯出颈动脉处的芯片植入体,将其按进北斗七星的凹陷处。基站穹顶豁开逃生通道的刹那,陆知白看见自己的倒影被折射成数百个不同年龄的分身,每个都捧着不同版本的《爱丽丝镜中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