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两个鸣玉堂的杀手死在城里了!”
王鹏齐是被从床上叫醒的,当他带着被打搅了美梦的怨气走出屋外,便从自己的侄子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他妈怎么可能?”
“是啊,真是太狂妄了!”
王全跟在一边,一脸赞同地附和道:
“鸣玉堂居然胆敢入京作乱,确实太不把咱们缉武司放在眼里了!幸亏有姜总旗在,才没叫他们弄出大乱子来。”
鸣玉堂的杀手入京,没闹出大动静也就算了,但既然已经被捅到了缉武司来,那么至少也得装装严查的样子,不然难以叫京中的贵人们安心。
因此王鹏齐正要赶去衙门处理这件事,但听到王全的话,动作却是一顿:
“你说,人是姜总旗杀的?”
“是啊,衙门里已经有人去收尸了,我想着得先过来跟您说一声,就没跟他们一起去。”
王鹏齐皱了皱眉:
“那两个真是鸣玉堂的杀手?什么实力?”
“听姜总旗说是叫什么斩风刀曾绘和伏地蝎张元好,您侄子我见识少,也没怎么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斩风刀曾绘和伏地蝎……”
王鹏齐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确实是他从鸣玉堂雇佣的人,当即咬了咬牙,一面急匆匆地向着衙门赶去,一面忍不住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姜安渔怎么会对付得了他们?这两个可都是一流高手!”
王全眨了眨眼: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
王鹏齐也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个什么货色,方才不过控制不住,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这时候被一打岔,反而冷静下来,当即也不废话,直接加快脚步,向着缉武司衙门赶去。
到了缉武司衙门,王鹏齐先装模做样地问了案发的地点,然后打听下情况,得知还没有引起什么大人物的重视,便稍稍放下心,朝着案发地点赶去。
以王鹏齐的身份,深夜办急案,也可乘马车。
随着一路上车轮滚动的声音,王鹏齐很快就到了徐盛安小院所在的巷子口。
他匆匆下了马车,巷子口已经有两名缉武司的捕快在守着,见是百户王鹏齐来了,便都连忙见礼,道了一声:
“百户大人!”
王鹏齐招手示意他们平身,然后问道:
“现在都有谁在里面?”
“回大人的话,除了姜总旗和人证之外,还有张总旗和李总旗带着的人,曹仵作也跟着一起来的,刚进去没多久。”
“知道了,你们看好巷口,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放进来。”
向两名捕快吩咐好,王鹏齐没有耽搁,直奔徐盛安的小院而去,他先前和马林一起踩过点,对徐盛安的住址其实并不陌生。
加上这条小巷住户少,王鹏齐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地点。
只见那小院子的门口,几个身穿缉武司官服的捕快,正举着火把,围在一旁,中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蹲在尸体前,用工具验着尸体。
徐盛安和姜安渔以及另外两个总旗,则站在旁边围观。
巷子虽然不窄,但这么多人围着,却也显得有些拥挤,安静的夜色里,还能隐约听见几个捕快的窃窃私语。
王鹏齐在不远处站定,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表情没有异样,像个因为得知知名杀手组织在城里闹事,震惊之余又带着些许愠怒的缉武司官员。
随后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到人群处,冷声问道:
“情况怎么样了?”
缉武司众人见是自家上司来了,连忙纷纷见礼,曹仵作率先道:
“回大人的话,老朽已经验过了,确实是斩风刀曾绘和伏地蝎张元好没错。”
李总旗和张总旗也跟着说道:
“卑职也看过了姜总旗搜出来的玉牌,确实是鸣玉堂的信物,此二人均在数年前销声匿迹,应该就是当了鸣玉堂的杀手。”
这些王鹏齐自然知道,他先是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姜安渔一眼,又瞥过站在她身边的徐盛安,眸色微微沉了沉,才又向曹仵作问道:
“可看出这二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老朽看过了。”
曹仵作见王鹏齐问自己,连忙回答道:
“张元好是服毒自尽而死,曾绘……比较复杂,经脉既受过内伤,似乎是被人以强横真气冲击造成,但却又没有扩张的痕迹,倒像是他自己运功出了岔子。
“毙命之处则在心脏,是被刀贯穿导致的,刀口干净利落,应当是一击毙命。除此之外,右臂上有一处骨折,似乎是被人以拳脚打折的,从伤口推断,应该是死前不久受的伤。”
王鹏齐闻言,默默看向了一旁的姜安渔和徐盛安:
“是姜总旗动的手?”
姜安渔面色冷峻,一幅不苟言笑的女捕快模样,微微点头道:
“是我。”
“哼,看来姜总旗的功力最近很有长进。”
王鹏齐的目光看向徐盛安:
“我还以为是有哪位高手出了面,姜总旗能一人单杀两名一流高手,给你总旗的位置,实在是屈才了。”
“侥幸罢了。”
姜安渔淡淡道:
“曾听一位朋友讲解过斩风刀的破绽,加上有这个人帮忙,才能杀了他们。”
王鹏齐知道她指的是徐盛安,他深深地看了徐盛安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貌似随意地问道:
“我记得姜总旗应该在家休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街上闲逛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觉得有些眼熟,就跟过来,见他们要行凶,也来不及通报衙门里,就先动手了。”
“姜总旗好胆量。”
王鹏齐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然后抬眼看着徐盛安:
“鸣玉堂要杀的人就是这位?还未请教大名?”
“大人叫我徐盛安就好。”
徐盛安笑道:
“鄙人平日里做些河道上的生意,为了防身,也粗通些拳脚。”
“哦,徐老板。”
王鹏齐看着他,缓缓说道:
“你知道,鸣玉堂为什么盯上你吗?”
徐盛安仍然笑道:
“鄙人不过是升斗小民,若非听众位大人议论,还不知道这鸣玉堂是什么东西呢。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就更是没有半点头绪了。”
说着,徐盛安摇了摇头,作出一副很是后怕的模样:
“不过这些贼人实在厉害,若没有姜大人帮忙,我估计已经死在这儿了,诸位大人们可以一定要好好查,不能让这些人在城里胡作非为啊!”
“查,一定要彻查。”
王鹏齐说着,又吩咐手下道:
“把他们两个的尸体抬走吧,带回去,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两个总旗点了点头,也知道再把尸体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便连忙招呼自己的部下,将两具尸体抬上。
姜安渔手下的人都受了伤,今晚一个都没来,她自己当然也就在旁边看着。
张李两个总旗见状,也没有任何意见,姜总旗能杀两个一流高手,不管是不是侥幸,今后的地位都定会截然不同。
没看人家刚刚和王百户那么说话,王百户都没有发作吗?要换个别的总旗,肯定早就被勒令滚回家去了。
知道姜安渔没准过段日子就要升官,两个总旗的姿态便不由得放低了一些,颇有些姜安渔八年前刚进缉武司时,那些同僚的模样。
徐盛安看着缉武司众人将尸体抬走,那位王百户已经转过了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顿了顿,突然开口道:
“大人,我听说前几天神火教的反贼也在城里闹事来着,您说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王鹏齐的脚步停顿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漠然道:
“你的想法,我会考虑的。”
说完,便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向着巷子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