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成婚

诸葛均听到有一女声在人群中调侃，循声望去，却是马云騄。

她一身西凉装扮分外惹眼，旁边还跟着赵云，身上披着一件西凉特制的锦裘披风。

但诸葛均没有多想，眼下还须将婚礼的流程继续走下去。

暮霭初合，迎亲队伍沿城中水道缓行。

河道中间的百盏河灯顺流而下，火光摇曳如星映河中。

城头戍卫的铜钟恰在此时撞响，惊起的白鹭掠过赤霞晚空。

绕城一周之后，诸葛均带着关银屏返回了诸葛亮的宅邸。

正堂上坐着的人出乎他的意料。

“均弟。”

诸葛瑾抚着自己的长须端坐在主位，中间高台上还放着三兄弟的父母牌位，一旁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孩儿，正睁着他那双聪明伶俐的双眼打量着诸葛均。

而诸葛亮、黄月英则各抱着一个孩子侍立在侧。

“这是我儿诸葛恪。”诸葛瑾向诸葛均介绍，诸葛恪很是知礼的对诸葛均躬身行礼。

“侄儿诸葛恪拜见三叔。”

诸葛均眼中一亮，心想着将来要不要也将他纳入联合学宫之中，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大兄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参加小弟的婚礼已是惊喜。”

依照礼节，长兄如父，诸葛均带着关银屏对着诸葛瑾与父母牌位行了告庙礼，禀道：“不孝子诸葛均，谨以赤诚之心，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洋洋洒洒百余言，是由诸葛亮为诸葛均草拟好的，再由他背下。

诸葛均顺畅背完之后，诸葛瑾代父母之礼，执酒盏道：“谨承家训，敬事夫族，毋坠门风。”

告庙礼毕，随着诸葛亮一声“一拜天地”，诸葛均与关银屏转向堂外的暮色晚空行礼，谢天地证盟。

“二拜尊长。”

两人回转过来，向诸葛瑾、诸葛亮夫妻行揖礼，黄月英取出一柄玉梳赠予两人，为两人行了“结发礼”。

“夫妻交拜！”

两人在这最后的礼声中相对而拜。

礼仪流程完毕，诸葛亮高呼一声：“开宴！”

场面顿时沸腾起来，众人纷纷请诸葛均、关银屏入座。

婚宴在暮色中拉开帷幕。

堂前檐角悬满竹篾灯笼，暖光摇曳间映得庭院恍若星河倾泻。

喧笑声裹着酒香漫溢——侍者捧着炙羊、鲜鲙穿梭席间，漆案上堆满石榴、蜜饯，漆耳杯相碰叮咚作响。

祝祷声混着羯鼓激越，直将月色都震得漾开涟漪。

宴席未终，诸葛均已携新妇悄然离席。

廊下灯笼轻晃，喧嚣渐远，唯有夜风卷起几片残红，落于阶前。

洞房中，烛火跃动，关银屏脊背笔直如松，嫁衣下隐约可见常年握刀磨出的薄茧。

她忽而抬手虚按腰间——原是惯佩刀剑处，此刻唯余丝绦轻垂。

两人坐在帷帐内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是诸葛均两世以来第一次娶妻，回想上辈子，好像连女子的手都未牵过，一生“守身如玉”。

关银屏虽然在家被关羽请的人教导她要怎么做，可事到临头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娘子……”

“夫君……”

“你先说。”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那我就先说了。”诸葛均为了不再尴尬的僵持下去，缓缓说道：“我希望等娘子年满二十再生孩子。”

诸葛均话音刚落，关银屏惊诧的看着他，随后眼中溢满了泪水：“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诸葛均见关银屏就要流下泪来，忙用袖口为她擦拭。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只是你的身子……”

看着关银屏这般年纪就凹凸有致且傲人的身材，当他说出“还未完全发育”的话出来时，连自己都有些不太自信。

“什么是‘完全发育’？”关银屏红润的双眼眨巴着问道。

诸葛均耐心的解释道：“就是这个时候你生孩子会很危险。”

关银屏疑惑道：“那到了二十岁就不危险了？”

“那倒不是……只是那时候生孩子比现在安全得多。”

“那今晚怎么办？我父亲和兄长还有你的兄长，他们可能都在屋外听着呢。”

关银屏凑到诸葛均耳旁悄悄说了这么一句，诸葛均顿时脸红起来。

他攥了攥双手，说到：“不如今晚就摇这张床，让他们听个响好了。”

关银屏却道：“不成，他们肯定听得出来。”

诸葛均听她这么一说，心想也对，毕竟他们都是过来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憋住涨红了脸，犹豫的从袖兜中取出了一个半透明状的柱状囊袋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这是什么？”关银屏好奇的一把将囊袋抢了过去。

诸葛均来不及阻止，只得说道：“这个叫……”

关银屏此时手中拿着的这个工具是诸葛均在这一月内，按照记忆仿效后世记载制作的，至于作用已经显而易见。

关银屏听了诸葛均的小声解释，娇呼一声，但手中却攥紧了囊袋。

诸葛均以为关银屏也不愿这么做，想着还是摇床来的实际些。

即使有可能被外面听声的众人识破，第二天必然会被兄长责备。

正想下床时，关银屏叫道：“拿酒来！”

诸葛均不知道关银屏要做什么，只好从床榻旁的桌案上取来酒。

只见她抢过酒壶，对着壶嘴猛灌，喝完还觉不够，对外面喊道：“再拿一坛酒来。”

外面僮仆道：“夫人不可多喝，还请……”

“休得多言！拿酒来！”关银屏厉喝一声，吓得僮仆忙去取了一坛酒过来。

关银屏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仰头连饮，喝了半坛子酒，诸葛均看的呆住。

“你也喝！”

喝完半坛子酒的关银屏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但是依旧能专注诸葛均，将酒坛对着他灌下。

一坛酒饮罢，关银屏突然一个猛扑，将诸葛均压倒在床，红润的双唇紧紧贴上，一只娇嫩的手正在下三路游走……

当夜，喜鹊在檐廊下合着声音鸣叫，床榻的摇摆声不绝于耳。

关平、关兴蹲在墙边，听到动静，摇头暗想：“自家妹子是不是有些过于生猛了？军师明日不会站不起来吧？”

关索本不想来，却被鲍三娘扯着也蹲在墙角。

听着声音的鲍三娘羞红了满脸，关索却对着月亮昏沉睡去。

“呆子，这也能睡过去。”

诸葛瑾与诸葛亮满意的举着酒觞对月而饮，以为不久的将来诸葛家将又增添一名成员。

月落日升，薄雾散去，地上的小草嫩芽上沾着点点朝露。

婚房边的柳枝上钻出了新芽，喜鹊们欢叫了一夜，这会儿却不见疲惫。

诸葛均与关银屏穿着新装，两人满面潮红的在僮仆们的跟随下走出房间。

来到大堂，诸葛瑾已经端坐正堂等待着新人新妇，诸葛亮、黄月英也侍立在侧，微笑看着二人。

诸葛均先为父母牌位点了三支香，再对诸葛瑾、诸葛亮行了礼。

关银屏绾发簪笄，手托漆盘，上置枣栗一叠、鹿脯三片，走到诸葛瑾跟前跪下，亲自奉上漆盘。

诸葛瑾正襟危坐，接过漆盘颔首道：“汝既入诸葛氏门，当谨守闺训，辅佐夫婿。”

一旁黄月英含笑递过竹简：“此乃班昭《女诫》，望汝勤习之。”

关银屏垂眸应诺。

礼节完毕后，诸葛均与关银屏返回屋中。

由于昨晚太过劳累，两人很快便躺在床榻上又睡了过去。

三日后，关银屏带着诸葛均回到了关府，要向关羽行回门礼时，却发现张飞也在关羽府中。

他赤裸着上身，一身壮硕的肌肉在挥舞蛇矛时跟着跃然而动。

“哦，是维先来了。”

张飞听到身后的动静，迅速的转过身来，发现是诸葛均与关银屏到来，立刻将衣服重新穿上。

“三叔武艺真是越发精进了。”诸葛均拱手说道。

“三叔什么时候教我用矛？”关银屏虽然还有些跳脱，但那晚过后，却也有了一分为人妇的样子。

“呵，你现在用什么矛，三叔教你怎么用笔！”

张飞将长矛丢给一边的张苞，张苞稳稳接住，紧跟在张飞身后。

诸葛均、关银屏跟了上去，到大堂中时，关羽正襟危坐的端坐着，三柳长髯丹凤眼，手执春秋义凛然。

看见两人到来，眉宇笑展，抚髯颔首，丹凤眼中微露慈色，声如洪钟却带温和：“维先，银屏既入诸葛氏门，当共守礼义，勠力同心。汝既为吾婿，亦如半子，须勤勉修身，莫负家声。”

言罢，他转向关银屏，目光稍敛：“你性素来刚烈，被哥哥们宠坏了，今为人妇，当敛锋芒，敬事夫族。”

他声音忽然一顿，赤面凛然一扬，从周仓手中取过青龙偃月刀，刀锋映过寒光：“若遇不公，关某之女，亦不必忍气吞声！”

张飞在旁咧嘴大笑，拍案震得酒盏乱颤：“二哥何必吓维先。”

说着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与桌案，铺展开来，张苞在一旁默默磨墨。

他提起笔来，斯斯文文的蘸了墨汁，一声大喝，笔走龙蛇，一副“琴瑟和鸣”一蹴而就。

“许久不见翼德提笔写字了，今日再见实在难得。”

“二哥若是想要，弟也可为二哥再写一副。”

张飞命人将“琴瑟和鸣”放在一旁晾干，又取来一张纸，这次却是默然无声的写下四个字——桃园结义。

关羽看到这四个字，双目微微一眯，赤面如火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三弟有心了。”

正说话间，忽然府衙外进来一人，禀报道：“江东孙权遣人送来贺礼。”

关羽听闻，丹凤眼陡然睁开，命人将张飞刚刚写的“桃园结义”四字挂在大堂之上，回身坐回正座。

诸葛均、关银屏、张飞、张苞、周仓、廖化分列两侧，就连后院的关平、关兴也被叫了出来。

至于关索和鲍三娘，两人又不知跑到何处潇洒去了。

大堂上气氛森然，关羽才让使者进来。

使者入堂，看见关羽及众人严阵以待的模样，以及大堂高悬的“桃园结义”，心中升起畏惧。

但他身上有孙权使命在身，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大堂中央，对关羽施礼道：“吴侯素来仰慕君侯威名，听闻君侯嫁女，略感惋惜。”

使者命后面的侍从将孙权的礼物一一放在堂前，拱手道：“特命国中备了一些江东方物，以贺君侯。”

侍从们纷纷打开盒子与箱子，里面装着许多绫罗、绸缎、瓷器、玳瑁、珍珠、珊瑚等物，贵重非常。

关羽搞不明白孙权送来这么多的礼物是为了什么，毕竟当初自己可是连曹操的赠礼也是收而不纳的，最后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而去。

如今孙权难道又想用这种方法收买自己？

“孙将军错爱，些许薄名，岂敢受此大礼，使者还是……”

话未说完，诸葛均马上插嘴道：“我就代关将军收下了。”

关羽见诸葛均满脸笑意，想要询问为什么，被诸葛均当先打断道：“既然吴侯一片心意，泰山就收下吧。”

关羽见状，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头收下了礼物。

使者见关羽收下礼物，暗自松了口气，匆匆忙忙的从关府告辞。

“维先为何让我收下？”

“泰山何不派人去打探这使者接着要去哪里？”

关羽听言，只得派遣廖化前去打探。

没多久，廖化回禀道：“孙权使者出了府便带着众人去主公府上，所带礼物与君侯相同。”

“好个碧眼儿，竟敢使这离间之计！”

关羽怒拍桌案，站起身来，从周仓手里取过青龙偃月刀，就要去找孙权使者的麻烦。

“泰山息怒。”诸葛均拦在关羽面前道：“只需将礼物当着使者的面送到主公处，并言明来由，孙权之谋自然消解，何必污了青龙刀。”

关羽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诸葛均所言不错，于是令廖化将礼物速速送往刘备府邸。

“维先因何识得孙权诈谋？”

张飞与张苞父子二人满脸求教的模样，连带着关平、关兴也竖起耳朵静听。

“这条离间计我也用了。三日前我从邓艾那里得到了安息国芝麻脆饼的配方，命庖厨制作送往江东周瑜、孙权处，也是按照这个方法，先送周瑜，后送孙权，意在离间他们君臣二人。没想到如今孙权居然与我不谋而合，用了同一条计策，可惜他并不明白泰山与主公是何等情谊，白忙活一场罢了。”

关羽、张飞等人听罢，连连点头，称赞诸葛均的机敏。

但是，诸葛均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与预感，孙权的意图可能不止如此。

这究竟是阴谋还是阳谋，还需要暗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