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滑落地狱,欺诈罪成判囚

“被告欺诈罪成,判处入狱一年半。”

法庭上被告中村道太低头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人知道他茫然的眼神是否正聚焦到过去一幕幕快闪回忆……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经走在时代前端,兴奋地为筹办银行而到处奔走集资,在零的水平线上缔造了一个新的神话机构,一间超越了时人可以想像的银行,就在他自己手中诞生。还有担任那个惹人注目的行长职位,每天共事交往的官僚财阀,非富则贵,多么风光。如今经历过连串事件后,他心里比檐前滴水更清澄,明白自己难逃入狱的命运,至于是什么罪名已经不再重要。

社会上议论纷纭,有同情的,也有冷眼批评的,说什么但凡运智谋略者,必招失败,不论何等善于用兵,总有败战之时,没有不败之师,颇有机关算尽的讽意。[2]不过,三分钟热度过后,这人与事都会在转瞬间被遗忘,毕竟这是一个重要的时代,人人每天都忙着跟紧政府的脉搏,准备着随时去迎风破浪,如能乘上一趟顺风车的话便能前途似锦,发展无限了。谁又会在意当初是谁打的先锋,最后落得何等的下场?就是中村道太本人,大概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去品味消化,斟酌自己在这个大时代里究竟被派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中村道太是横滨正金银行创立发起人及首任行长,1836年出生于藩士家庭,父亲任职三河丰桥藩的会计。道太长大后得到著名思想家及教育家福泽谕吉的知遇,认为他拥有常人少有的敏锐感觉和实践能力。在福泽的影响下,中村进入庆应义塾学习西洋式簿记,34岁那年在家乡丰桥仿效创设好问社,教授洋学和进行商业贩卖的训练,更有附属女子教育所,为日本女子教育的先驱。[3]

明治维新后,以前从藩主领受家禄的武士纷纷失去收入来源,中村集合一班失业武士,在1872年创立中村屋,开展贸易生意。翌年在福泽推荐下,加入著名出版社丸善雄松堂株式会社的始创前身丸屋,成为初代共同社长之一,将西洋复式簿记应用于管理上。1877年,中村在丰桥发起成立第八国立银行,开业后功成身退,此时中村的为人与处事手腕已在地域中广为人知。1878年,日本施行郡区町村编制法,重新区划小行政区,在家乡人热切期望下,中村被任命为初代爱知县渥美郡郡长。[4]

被形容为兼具蛇的才智与鸽的温和于一身的中村,[5]受到福泽高度评价和推介,不断兴办崭新事业和担当要职。1879年秋天,将中村推进为时代先锋的机会来临,福泽邀约他商谈新银行计划,并引见大藏卿(相当于财政部部长。—作者按,下同)大隈重信,最终促成了中村担当新银行的始创发起人及首任行长,这个令中村一跃而起的舞台便是因应大时代诞生的横滨正金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