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牺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岩洞外的篝火旁，牺打量着自己眼下这副身躯，原本强健有力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强而有力的蛇尾。
牺感觉自己甚至能一尾巴抽断一棵树，这是之前的他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多么……强大。”
充沛的力量感，一度令牺沉醉其中。
曾经的他一度羡慕过他的胞妹，毕竟天生神力这种事谁会羡慕，就算不去冲锋陷阵，平日里至少也能徒手开个核桃，又或者空手劈个木头。
而现在，他也有了，同样的力量。
或许是充沛的力量，带来了同样充沛的自信，牺突然觉得那寒羽部的头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大不了，就找机会打杀了便是。”
想到这里，牺连忙起身，朝着岩洞的方向拱手拜去。
他原本是想要像以前一样跪拜的，可眼下的蛇躯却压根不支持这么复杂的操作，如果他真的想要跪下，蛇躯一倒，那就是直接脸着地趴在了地上。
“这次就真的跪不下去了。”
眼见得这伏山之神居然对禁止跪拜如此执着，甚至连赐下的神恩都阻止了他的跪拜，牺一时间无奈苦笑。
而后，他便对伏山之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出了伏山部的困境，也说出了寒羽部的鸠占鹊巢，他说出了自己的茫然，也说出了自己的决断——是了，这一次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亲手杀了那寒羽部的头人，终结这混乱的一切。
可是，岩洞中的伏山之神，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啊这……”
也就是这个时候，牺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半天，说的却都是些人话。
是人话，而不是那种咝咝作响的毒蛇吐信声，明明他的胞妹都能发出那种可以与神明交流的语言，他自己却半句蛇语都说不出来。
伏山之神只赐给他神躯，却没有给他赐下神言。
“这……”
牺百思不得其解，他搞不懂伏山之神到底是在想什么，明明为他赐下神言，他才能更好地理解神明的意思，更好地侍奉神明，可眼下这……
好吧，赐下神躯，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远比神言更为有用的，可眼下他很需要神明的意见，他需要请示神明，才能……
“等等？”
也就是这个时候，牺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那个梦境。
梦境之中，那个与伏山之神一般无二，甚至远比伏山之神更加巍峨庞大的巨蛇，倒是曾经对他说过。
“这些问题，不该拿来问我，而是应该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能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牺再一次看向，自己的蛇躯。
现在的他，能做些什么？
他能做的可太多了！
“我明白了！”
对着岩洞拱了拱手，牺摇晃着蛇身，一路远去了。
首先就是回伏山部，将那些伏山部的旧人召集起来，有着蛇躯的他大可以说，自己受到的神眷远超那寒羽部的头人。
甚至连那寒羽部的战士们……或许也不是不能拉拢。
是寒羽部征服伏山部，还是伏山部吞下寒羽部？
“如果你们不改名字，倒是还好，但是你们现在改了名字，又改了信仰……那就怪不得我了。”
或许作为一个头人，作为一个部落首领，牺是不合格的，是拙劣的，毕竟他也没当过头人，之前的时候他就没做过这个。
可若是作为一个神眷者的话……
牺至少还是有点经验的。
于是，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那些曾经的伏山部众人，已经尽皆团结在牺的身边，那些残存的女人和孩子，本就对寒羽部心生不满，之前选择屈服，也仅仅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但是在牺展现出神赐的蛇躯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在经过牺的解释之后，这些伏山部残余的人们也都意识到了，神没有抛弃他们，只是在与那寒羽部的狼神交战中，一度受了重伤。
不过在后来，伏山部的蛇神终于还是吞噬了狼神，所以，蛇神的神眷者，也终于有了拯救伏山部子民的力量。
甚至连不少寒羽部的战士们，都信了这套说法，他们中很大一批人，都是曾经进过山里的，他们都看到过狼神的躯体，不少人甚至亲自参与过烹煮狼神来喂饱大蛇的工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深信，牺所说的一切，才是真的。
毕竟这本就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事实。
当然，相信归相信，他们对于那寒羽部头人的忠诚还是在的，毕竟那老人一直都是他们的首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忠于自己的首领呢？
不过，忠诚归忠诚，质疑归质疑。
虽然他们确实忠于这位寒羽部的头人没错，但这些战士们，也都在疑惑着。
“为什么，头人到现在，都还没有领受神恩？”
这倒不是什么苛责，而是合情合理的疑惑，毕竟他们的头人，在侍奉狼神的时候，就已经是神恩者了，眼下换成侍奉蛇神，怎么也都该继续领受神恩才对。
可是这一次，神恩却迟迟都没有降临到寒羽部的头人身上。
没有神恩赐福，那就相当于没有被神认可，无法使用神的力量，无法作为神在凡人之间的代行者，无法传达神的意思。
他们的头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神明也不愿意赐下神恩？
“我怎么知道？”
在感受到这些属下们的抱怨后，寒羽部的头人，却也是两眼发懵。
事情和他预料的有些不太一样，原本在他的预计中，那个最有威胁的嬌，最近一段时间居然一直都没出现，看样子甚至是已经离开了伏山部，不知去哪里了。
反倒是那个看起来最没威胁的牺，突然就领受了神恩，甚至是最高等级的神恩。
就好像战士之间会因战斗力而分出高下一样，神眷者之间自然也有着高低之分——最普通的神眷者，甚至未必能领受到神的力量，只要不被神杀死，就已经有了初步与神接触的资格。
然后就是像他这样的神眷者了，由于被神明所看重，从而被赐下了一部分力量，他们可以使用神明的部分权能，例如霹雳，例如天生神力，超速再生，这就已经是远超凡俗想象的恐怖力量。
但还有一些，饱受神眷之人，他们受赐的东西，是更为珍贵的。
神明赐予他们的，是自己的一部分。
神明将自己的一部分赐予了他们，允许他们进一步使用自己的力量，但更重要的是，神明允许他们更加靠近自己的样子，允许他们距离强大本身更进一步。
这个级别的神眷者，已然可以称之为“半神”！
“为什么？为什么给这么多？”
寒羽部的头人愈发地不安了。
之前那伏山之神对于嬌的赐福，就已经让他心生惶恐，而现在，牺所领受到的赐福就更加让他不安。
他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用处，他远比那两个伏山部的废人要更为有用……为什么领受神恩的不是他？
伏山之神从未考验过他，甚至压根就没搭理过他。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惶恐不安之下，寒羽部的头人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
而在三天三夜之后，寒羽部的头人，干脆也拄着长杖，来到了岩洞的入口。
“不就是领受神恩吗？”
看着眼前那隐隐闪烁着电光的庞大蛇躯，寒羽部的头人攥紧了拳头。
“这种事我也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