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尖锐骨茬的剖下，那一层焦黑的外壳，也随之剥落。
被包裹在那一层外壳里的完整人形，也随之露出。
虽然八尺的身躯已经缩成了七尺，但依旧宽阔的腰围，和依旧强壮的臂膀，还是让牺认出了，这确实是自己的胞妹没错。
“神迹！这是神迹！”
这一刻，牺对此确信无疑。
只看地上这一层焦黑的外壳就知道了，人可不会这样蜕皮，也就只有那些蛇类才能做到，将整个外皮都完整的褪下，重获新生。
“是伏山之神！是伏山之神把祂的威能借给了嬌！”
想到这里，牺登时便回转过身子，再一次对着面前的巨蛇顶礼膜拜。
只是，伏在地上的牺却没看到，巨蛇眼中的那份疑惑与迷茫。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了，以至于杜易甚至都忘了说句话把这跪在地上的野人给拉起来——蛇蜕皮这种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人跟蛇一样蜕皮，这种事他真还是第一次见。
“这又是什么原理？”
杜易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此时此刻，杜易心中的震惊，却是与刚刚的牺，都相差无几。
然而牺这边好歹还能将一切归咎于神迹，杜易这边就是完全搞不懂怎么回事了——首先排除自己，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搞得定这种事情。
至于原本的巨蛇……
“咝——”
也就是杜易正在努力回忆的时候。
眼前那躺在一片焦黑外壳中的魁梧人形，却睁开了眼睛。
“咝咝咝——”
魁梧的人形张开了嘴，但口中所吐出的却并非人言，而是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如此的动静，自然让杜易和牺尽皆瞠目结舌。
原本还在跪拜着的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胞妹，居然能发出神明一般的声音。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之中，所透出的蔑视万物的淡漠，简直如同神明本身！
“这……”
牺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巨蛇，他怎么都没想到，伏山之神为了拯救他的胞妹，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但此时此刻，伏山之神，又或者说杜易，却已然眯起了眼睛。
眼前的野人或许是听不懂那咝咝声，但杜易却清晰地听明白了，这吐信声表达的意思。
“我回来了。”
这便是那魁梧人形在睁开眼后，说出的第一句话语。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易也终于想起了，一些属于巨蛇的，破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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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拥有这一身威能，又有哪个会是蠢货。
那掌控着一身雷电之力的银白巨狼，就不是什么蠢货，不然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引动雷霆之威，将巨蛇当场击杀，甚至就算是杜易这边跑过一次，也能迅速制定出引蛇出洞的计划，再一次挟着雷霆之威，火速杀至近前。
那么，敢于和银白巨狼争锋的伏山巨蛇，就真的是一条，只知道凭借蛮力无脑冲锋的蠢货吗？
很显然，能够被那银白巨狼如此重视，甚至不惜火速击杀，斩草除根，这本就已经说明了。
在那巨狼的眼中，这伏山巨蛇，是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虽然这伏山巨蛇没有那种掌控雷霆的手段，但其所擅长的法门却是更为诡秘难察。
就好像之前的那场战斗，如果没有杜易的参与，而是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那就是银白巨狼以为巨蛇被雷劈死，大摇大摆地回到远方的寒羽山，将这两个伏山之神的神眷者作为祭品吞入腹中，自以为得到了一切。
而在那个时候，这伏山之蛇，也就能使用自己在那片逆鳞之上领悟出来的秘法，借用这两个无毛猴子的躯体，重活一世，从那寒羽山巨狼的腹中，破体而出。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一切应该是这样的，一时的胜利压根算不上什么胜利，笑到最后的仍旧会是它。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
很显然，伏山之蛇的计划有点赶不上变化，
当它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那巨狼的胃袋，而是自己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熟悉洞窟，还有那个被他赐下过力量的无毛猴子。
还有，它自己。
眼看着那体型庞大，却额头焦黑的巨蛇，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伏山之蛇的大脑也短暂地停摆。
“我的身体……不是应该已经被雷劈死了吗？怎么还能站起来？”
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巨蛇，重生的伏山之蛇，感觉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够用了。
“你……是谁？”
深吸一口气，伏山之蛇这样问着自己。
又或者说，问着自己曾经的身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用我的身体？”
“你的身体？你是说，这是你的身体？”
听着这咝咝之声所表达的意思，杜易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也终于拼凑成了整体。
是了，在之前那场交战之中，这巨蛇本就是故意输给那银白巨狼的，为的就是假死脱身，避开正面交战，另寻机会，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反攻。
“也就是说，你想要把身体要回去？”
回想起这一切的杜易，看向眼前那满身蛇鳞纹身的魁梧人形。
“地上凉，先站起来说话。”
“我……”
伏山之蛇才刚想说些什么，整个身子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拉起，又像是身体本身在自己做出动作，在遵循着那道声音的命令。
“这……”
伏山之蛇大惊失色。
仅仅只是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它却连半点违抗的能力都没有，如果这道声音想要它的性命……它真的还能活？
大抵是不能的。
它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因为，站直了身子的它，已然看到了，那倒在岩洞外面的，银白狼躯。
那掌控雷电不可一世的寒羽山巨狼，此刻就这么倒在岩洞外面，只看那再熟悉不过的死状，明显是毒发身亡。
并非是用什么诡秘的战法将其袭杀，而是在正面作战中用蛇毒将其击杀。
本就是巨蛇的伏山之蛇，只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巨狼的死因。
“我……”
伏山之蛇登时便满头大汗。
是了，此时此刻的它也已经想到了，毕竟它那赐予力量，而后假死重生的办法，就是在那片记载着秘法的逆鳞之上，领悟而来。
它倒是没觉得这种办法有什么问题，虽说这会要了那些无毛猴子的命，但能够承载它的力量，就已经是这些无毛猴子们，几条命都修不出来的荣幸了。
可现在，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同样让它得到了力量的，那片逆鳞，是不是也……
“说话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体型庞大的巨蛇却再一次开口。
“你是不是想要把这个身体要回去？”
“没有！”
伏山之蛇果断摇头。
“没有！我完全没想过这个！”
回想起一些古之又古的缥缈传说，伏山之蛇竟当场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能把身体借给上神……不是，能把身体送给上神使用，是我几条命都修不出来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