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夜摆渡人

  • 沐光向烛
  • 侄响
  • 1422字
  • 2025-03-23 19:19:47

暴雨在玻璃窗上撞出密集的裂纹,沈冬烛蜷缩在画室角落,美工刀在手腕浮出淡粉色印记的瞬间,手机壳夹层的陨石碎片突然发烫。她触电般松开手,看见江屿三天前塞进来的便签从速写本里飘落:「等雨季结束,带你看真正的环形山」。

“姐姐的维生素!“沈沐安撞开画室铁门时,校服下摆正往下滴着泥浆。她跪坐在冬烛面前,将抗抑郁药片含进自己嘴里,就着雨水哺喂的动作像极了幼时分享糖果。冬烛尝到妹妹舌尖的血腥味——沐安在伪造艺考报名表时咬破了嘴唇,此刻混合着铁锈味的药片如同淬火重生的碎星。

沐安忽然扯开琴谱包内衬,露出缝在夹层里的校徽:“还记得初中火灾演习吗?你把我塞进消防柜,自己却被困在浓烟里......“她将冬烛的手按在锈迹斑斑的铜徽上,那些被母亲撕碎的328张画作残片正在包里发出簌簌的响动。

江屿在涨水的隧道前脱下校服外套。物理竞赛奖杯底座的信件被塑封袋裹了三层,此刻正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当浑浊的积水漫过锁骨时,他忽然想起天文台那夜冬烛画的北斗七星——七个圆点如今化作气泡,托着他游向对岸明灭的灯火。

“阿嚏!“冬烛被突然响起的喷嚏声惊动,江屿正扒在窗沿发抖,湿透的刘海结成冰棱。他哆嗦着从防水袋里掏出感冒药,泛青的指尖在铝箔包装上按出月牙状凹痕:“剂量写在背面......别、别画太晚......“

林夏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我们在咖啡馆打卡到第十家啦!“视频里苏晴正往错题手账贴樱花贴纸,唐晚晚用3D打印机复刻着冬烛的《海底音乐会》。背景音是暴雨敲打玻璃的协奏曲,而冬烛的眼泪正坠入江屿手心的草莓糖纸。

“体温计给我!“沐安凌晨三点踹开男生宿舍门时,校医刚给江屿挂上第三瓶点滴。她将冬烛修复的《星夜咖啡馆》拍在床头,画中穿蓬蓬裙的自己正弹奏着药盒组成的琴键:“你要是烧成傻子,谁带姐姐看环形山?“

江屿迷迷糊糊抓住沐安的手腕,错把樱花胎记当成退烧贴:“......报名表......藏在天文望远镜支架......“沐安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母亲签名的'沈'字,竖钩要比横画多颤两下。“她摊开掌心,结痂的烫伤疤痕上还沾着练习笔迹的墨水。

“这是第328颗。“林夏在咖啡馆角落举起镊子,将冬烛画作的残片拼进树脂标本。苏晴的千纸鹤换成镇静安神的薰衣草紫,唐晚晚把抗抑郁药说明书裁成便签纸:“以后每喝一杯咖啡,就撕一页折成书签。“

冬烛的笔尖在艺考报名表上悬停,沐安伪造的签名在台灯下泛着珠光:“母亲昨晚检查琴谱时......“她突然被妹妹捂住嘴,沐安指尖的创可贴蹭过她唇瓣:“钢琴老师夸我抄谱子认真,多给了三节课酬劳。“谎言裹着榛果拿铁的香气,在她们交握的掌纹间开出一线天光。

暴雨第七天,江屿的高烧转为肺炎。他蜷缩在医务室床上校对物理公式,药液顺着静脉流经腕间的电极片灼痕。当冬烛翻窗而入时,他正用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哼唱:“银河里最亮的是......咳咳......你速写本第28页的星云......“

“吃药。“冬烛将草莓喉糖压在他舌底,陨石碎片的拓印从衣领滑落。江屿忽然抓住她画满向日葵的纱布:“等出院......带你去个地方......“咳嗽震得床架吱呀作响,而窗外沐安正举着伞偷拍,镜头里交错的水痕像极了她们童年共绘的彩虹桥。

午夜十二点的画室,沐安用美工刀裁开快递包裹。羊皮纸修复套装里掉出江屿的字条:「奖金换的,别让冬烛知道」。她将伪造好的报名表塞进画框夹层时,冬烛正在梦呓:“沐安......别捞火锅......“

“我在呢。“沐安把姐姐的左手套进毛线手套——那是用钢琴课酬劳买的兔毛护腕。月光穿过她们交织的发丝,在328张画作残片上投射出双生花的轮廓,而城市另一端的江屿正梦见自己化作摆渡人,载着满船星光驶向雨季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