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编号让林烨浑身血液凝固——J-05，理论上应该在第一次太阳风暴中灰飞烟灭的实验体，此刻正活生生地蹲在通风管道口。那人脖颈上的灼伤疤痕扭曲变形，却依然能清晰辨认出烙印的数字。
“你...还活着？“林烨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J-05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露出几颗金属替换的牙齿：“不像某些人那么听话去死。“他的目光扫过苏雨，“带上你的小女友，我们只有三分钟撤离窗口。“
控制室的备用电源开始启动，昏暗的红色应急灯一盏盏亮起。培养舱里的液体沸腾般翻涌，那些漂浮的人影开始不安地扭动。林烨扶起嘴角带血的苏雨，跟着J-05钻进通风管道。
管道内比想象中宽敞，但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J-05像只蜥蜴般灵活地在前方带路，时不时停下确认方向。借着微光，林烨注意到他左手的三根手指都是机械义肢。
“你是怎么...“苏雨刚开口就被J-05打断。
“嘘——“他竖起完好的那根食指贴在唇上，“纳米守卫的听觉范围是普通人的二十倍。“
三人屏息静气地爬行了约五分钟，最终停在一个生锈的检修井盖下方。J-05用机械手指在井盖上轻叩三下，停顿，再叩两下。井盖无声滑开，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妇人的脸。
“又捡回两个小崽子？“老妇人嘶哑地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林烨和苏雨，“进来吧，趁星辰那些狗崽子还没发现。“
井盖下方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宽敞空间——由废弃的下水道改造而成的秘密基地。发光的苔藓爬满墙壁，提供基本照明；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坐在简易火炉旁，警惕地抬头看向新来者。
J-05跳下梯子，转身帮助苏雨和林烨下来。“欢迎来到'鼠窝'，“他张开双臂，“东海基地市唯一没有被星辰科技污染的地方。“
老妇人——自称“玛婆婆“——给两人递来热腾腾的合成肉汤。林烨注意到房间里其他人都戴着某种样式的编号牌：B-12、C-09、D-21...像是某种分类系统。
“我们都是实验体，“J-05注意到林烨的目光，“只不过没你们J系列那么'高级'。“他掀起上衣，露出腹部一个恐怖的伤疤，“他们切掉我半个肝，就为了测试Joker序列的再生能力。“
苏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汤碗边缘：“所以...星辰科技一直在进行人体实验？不只是异能研究？“
“聪明的小姑娘。“玛婆婆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生锈的铰链，“异能只是副产品，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手心里。
J-05递给老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继续解释：“永生。星辰科技的前身是'新纪元生物'，大灾变前就开始研究基因强化。太阳风暴后，他们发现某些人的DNA能在辐射中变异，产生异能——这就是最初的J系列实验。“
林烨的Joker牌突然在口袋里发烫。他将其取出，发现牌面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64:22:35...而在数字下方，新增了一行小字：【密钥共鸣强度：47%】
“这是什么？“J-05猛地抓住林烨的手腕，机械手指发出轻微的嗡鸣，“你从哪里得到的？“
“一直跟着我。“林烨没有挣脱，“从...另一个世界。“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实验体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看向林烨。玛婆婆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精光：“穿越者？难怪收藏家对你这么感兴趣...“
“你知道收藏家是谁吗？“苏雨问。
J-05和玛婆婆交换了一个眼神。“没人知道，“J-05最终说，“他出现在大灾变后，带着金色面具和一支私人军队。星辰科技的真正掌控者，所有实验的幕后主使。“
林烨回忆起那双金色的眼睛：“他说...要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方尖碑。“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年轻女孩突然开口，她的编号是D-21，“我在清洁主控室时见过图像——纯白的，刻满花纹，里面封存着某种能量。“
玛婆婆点点头：“古老的传说中提到过，'当十二把钥匙转动，门将开启，世界将重生'。星辰科技相信通过激活全球十二个节点的Joker序列携带者，可以人为引发第二次太阳风暴，重启文明。“
林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梦境中的画面与现实重叠：金色大厅，十二把椅子，中央悬浮的能量核心...“那些培养舱里的人...“
“活体钥匙。“J-05的声音冰冷，“每个主要基地市地下都有这样的设施。当倒计时归零，太阳风暴将同时激活所有钥匙，产生的能量足以撕裂大气层。“
苏雨突然站起身：“我们必须警告其他基地市！联系异能协会，政府——“
“没用的。“D-21苦笑，“星辰科技控制着所有通讯网络。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些机构里没有他们的人？“
林烨盯着Joker牌上跳动的数字，一个疯狂的想法逐渐成形：“如果所有节点需要同步激活...那么破坏其中一个是不是就能阻止整个系统？“
房间里的实验体们突然骚动起来。J-05的机械手指咔哒作响：“理论上可行，但东海主控室有七层防护，每层都需要不同的密钥——“
“我有这个。“林烨举起Joker牌，“它似乎能接入星辰科技的系统。“
玛婆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色血丝从嘴角溢出。D-21连忙扶住她，掀开老人的后衣领——一个狰狞的金属接口嵌入她的颈椎，周围皮肤已经溃烂发黑。
“控制芯片...“苏雨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给你们都植入了芯片？“
“退役实验体的标准处理。“J-05平静地说，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上的伤疤，“我挖掉了自己的，但玛婆婆年纪太大...“
老人虚弱地摆摆手：“别管我这把老骨头了。孩子，“她枯瘦的手抓住林烨的手腕，“如果你真能阻止他们，需要知道三件事：第一，收藏家不是人类；第二，方尖碑的能量来自地心；第三...“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身体剧烈抽搐起来。D-21惊慌地检查她的瞳孔：“芯片被远程激活了！他们在清理叛逃者！“
J-05的反应快得惊人，机械手指变形为精细的手术工具，迅速切开玛婆婆颈后的皮肤。“按住她！“他对D-21吼道，同时精准地切断了几根数据线。老人的抽搐逐渐停止，但呼吸也变得微弱。
“暂时屏蔽了信号，“J-05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但她撑不了多久。听着，林烨，如果你想尝试破坏主控室，必须现在就行动。芯片被触发意味着星辰科技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林烨看向苏雨，后者坚定地点点头。他转向J-05：“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和所有关于主控室的情报。“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实验体们快速绘制了主控室的详细结构图，标注出每条通道和守卫点位。J-05从秘密武器库取出了几件装备：两套能干扰纳米守卫的脉冲发生器，一把高频振动刀，以及——最令人惊讶的——一小瓶银色液体。
“液态记忆金属，“J-05小心地摇晃瓶子，“能暂时模仿Joker序列的波动，制造假信号。也许能给你们争取几分钟时间。“
D-21帮林烨和苏雨换上星辰科技的维修工制服，并递给他们两张伪造的ID卡：“B区的备用电梯可以直接下到六层，但从那里到主控室需要经过三重安检。“
“足够了。“林烨检查着脉冲发生器，“只要能靠近到Joker牌的感应范围...“
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了谈话。玛婆婆苏醒过来，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林烨：“孩子...最后一点...收藏家害怕...光...“她的眼睛突然睁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来了！金色眼睛...在看着...“
老人的身体猛地弓起，随后瘫软下去。D-21迅速检查脉搏，摇了摇头。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
J-05轻轻合上玛婆婆的双眼：“芯片的最终协议。他们从不留活口。“他的机械手指攥得咯咯作响，“我们该出发了。每耽搁一秒，倒计时就少一秒。“
林烨最后看了一眼Joker牌：63:45:12...数字仍在无情地跳动。牌面上的小丑似乎在对他冷笑，仿佛在嘲笑人类徒劳的抗争。
“走吧。“他收起牌子，跟着J-05向出口走去。身后，实验体们默默站成一排，举起右手行礼——这是他们向牺牲同伴告别的仪式。
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时，林烨的异能感应突然刺痛。他猛地拉住前面的J-05：“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J-05的机械眼闪烁着微光：“不是纳米守卫...更糟。“他缓缓抽出振动刀，“是清道夫。“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管道顶部落下。那东西有着类似人类的身躯，但四肢异常修长，头部是一个光滑的金属半球，没有五官。它的手臂末端不是手掌，而是旋转的锯齿刀片。
“D系列淘汰品，“J-05压低声音，“专门处理叛逃实验体。别被它的血溅到——强酸性。“
清道夫突然发动攻击，刀臂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劈向J-05。机械臂与刀臂相撞，火花四溅。林烨趁机发动雷电异能，但电流在清道夫金属外壳上毫无作用。
“关节！“苏雨大喊，同时释放精神冲击波。清道夫的动作顿时一滞，露出颈部一个微小的缝隙。
J-05的振动刀精准刺入，黑色液体喷涌而出。清道夫发出刺耳的电子尖啸，刀臂疯狂挥舞。林烨抓住机会，将全身电力集中在指尖，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如标枪般刺入那道缝隙。
清道夫剧烈抽搐几下，轰然倒地。但没等三人松口气，远处传来更多金属摩擦声——至少还有三只正在接近。
“跑！“J-05推着林烨和苏雨向前，“前面左转就是备用电梯！“
他们在迷宫般的隧道中狂奔，身后的追逐声越来越近。转过最后一个弯，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出现在眼前。J-05快速输入密码，门缓缓滑开——
正好让众人看到电梯轿厢正在上升的指示灯。
“该死！“J-05猛捶墙壁，“有人在使用系统！“
第一只清道夫已经从拐角处现身。林烨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有一个老旧的检修面板。他一把扯开面板，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
“给我争取三十秒！“他朝苏雨和J-05喊道，同时将Joker牌贴在主控线路上。牌面立刻亮起蓝光，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闪过。
苏雨和J-05守在通道口，一个用精神冲击延缓清道夫的动作，一个用机械臂和振动刀近身搏斗。黑色酸性液体四处飞溅，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快点！“J-05的机械臂已经被腐蚀得冒出青烟，“撑不住了！“
林烨的额头渗出汗水，Joker牌与电梯系统的连接到了关键时刻。当最后一只清道夫突破防线扑来时，电梯突然轰隆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
“进去！“林烨拽着两人冲进电梯，迅速按下关门键。清道夫的刀臂卡在门缝中，锯齿疯狂旋转。就在门即将被强行撬开时，林烨将液态记忆金属倒在Joker牌上，猛地按在控制面板上。
电梯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随后所有灯光变为刺目的红色。一个机械女声宣布：“检测到J级权限，启动紧急协议。“
门缝中的刀臂突然被某种力量切断，清黑色的液体喷溅在电梯内壁上。随着一阵失重感，电梯开始急速下降，直奔地下七层。
“你做了什么？“J-05喘着粗气问，他的机械臂已经报废，裸露的电线噼啪作响。
林烨看着Joker牌上疯狂闪烁的倒计时：63:15:09...“我伪造了J级权限。但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电梯突然剧烈震动，灯光闪烁几下后完全熄灭。在绝对的黑暗中，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欢迎回家，J-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