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间之外

“赢了？”

岳擎苍很是激动。

“不，还没有。”

公孙离说。

她不是看透了什么，而是注意到沈砚的表情。

“你们最好都出去。”沈砚道，“接下来会很麻烦。”

“哈哈哈哈……”

徐福的笑声响了起来。

在笑声当中，地面上突然睁开许多眼睛。

公孙离惊叫一声，飞身跳上了城墙。

“所有人！退出会场！！”岳擎苍下令。

莱阳王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现在会场里只剩下了公孙离，以及岳擎苍岳文雄岳文举父子三人。

“无聊的把戏就到这吧，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神力。”

在徐福诡异的笑声中，地面每一颗眼球都泛着幽绿的邪光，瞳孔里映照出不同的恐怖景象。

岳文雄看到自己被万虫噬心，岳文举看见父兄化作枯骨，就连岳擎苍都恍惚瞧见南楚将士集体尸变。

“守住心神。”公孙离清喝。

“你以为凡人的剑，真能伤我吗…….”大地剧烈蠕动，好像变成了肉质。所有眼珠突然转向同一个方向，死死盯着沈砚。

“这就好办了。”面对这般恐怖的景象，沈砚反而松了口气。

这个形态，徐福能发挥真正的力量。但相对应的，也是他最薄弱的形态。

如果还是那副压缩的人体怪形模样，沈砚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轰隆隆。

三条带着粘液的触手破土而出。

这些触手表面布满螺旋排列的利齿，齿缝间还嵌着半消化的人脸。触手抽击的速度明明不快，却给人一种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诡异感。

“砰！“

沈砚确实没有避开。

在当前的武侠时代，这种力量是溢出的。沈砚自身的力量，仅仅是个宗师。

沈砚被重重抽飞，连续撞穿会场的石柱。

在烟尘中落地，沈砚勉强稳住身形。

然后手中的利剑，发生了变化。

精钢锻造的剑身突然像活物般扭曲，剑柄生出骨刺扎入掌心。伤口处迅速发黑，数条白色线虫从血管里钻出。

“砚公子！“岳家几人大惊。

公孙离也咬紧了嘴唇。

“动真格了么……”

沈砚左手突然泛起青光，一阵酒香弥漫。

氐宿·江湖醉。

那些钻出的线虫瞬间汽化，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小金乌。”沈砚呼唤，“你得来帮帮我了。”

“呱——”

一直守在霍御凰身边的金乌，展翅奔沈砚所在飞来。

正带着帮助到处洒鸡血的霍御凰一怔，眼中浮现出一阵担忧。将事宜交给程撼山，奔着金乌追了过来。

“又想用那一招么……本尊不会给你机会。”

徐福知道沈砚要做什么，明显有限忌惮。在怪异的咆哮声中，整个京城突然震颤起来。

酒楼的店小二正躲在门板后张望，突然发现青石路面上浮现血线；勾栏的妓子对镜梳妆，铜镜里竟映出屋檐在滴血；连皇宫金銮殿，琉璃瓦都渗出细密血珠。

“天杀的！谁往我家水井倒血了？“东市肉铺的屠夫老婆骂骂咧咧，却见井水突然沸腾，蒸腾的血雾在空中凝成怪形。

徐福再次触发大阵。

以他主持的血祭大阵，不是康王能比拟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一招是不用等的。”

沈砚摊开了手。

一颗通天的巨树，从掌心生长出来。

房宿·扶桑客。

金乌栖息于扶桑树上，但并不是从扶桑树获取力量。

它自身，就是光明。

小金乌的体型变大，伸出了第三足。与斗场的扶桑树摇摇相望，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那是什么？太阳？”

“两颗太阳啊。”

“双日凌空！”

南楚京城的百姓们已见过多次祥瑞，可这一次依然十分震撼。

当第二颗太阳出现在天际时，整座京城短暂的喧哗后，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那轮新日并非寻常红日，而是纯粹由白炽火焰组成的金乌。

还有一株通天彻地的神树虚影。

那树冠刺破云层，根系扎入地脉，每一片叶子都流淌着液态的火焰。

徐福发出惨哼。

地面冒出了许多黑烟，无数的眼珠都在抖动。

“可恶……”徐福咆哮，“别以为这样就够了，本尊不会在同一处被击败两次。”

沈砚知道徐福不是大放厥词。

他承受了一定伤害，但伤不到本源。

但沈砚的手段也没有出尽。

“亢宿·龙锁月。”

沈砚指尖掐诀，龙锁月骤然发动！

九条青龙虚影自地脉破土而出，龙身缠绕间，凝结成锁链。

两日当空，没有月亮。

但大地之心，藏着邪魔。

锁链拉拽之间，将一个身体从大地下拉出。

是徐福的本源。

像是人形又非人形，没有具体的形态。时而出现扭曲的五官，时而又化作肉卵。

这不是寻常的束缚，而是直接锁死他体内每一寸血肉的转化。

但徐福仍在挣扎！

“沈砚——！“

肉团深处传来扭曲的咆哮，那些被锁链禁锢的碎肉突然剧烈痉挛，竟硬生生挣断了几条龙锁。

断裂的锁链化作青光消散，而徐福的伤口处，污血再度开始缓慢蠕动。

“没用的！“

徐福的声音带着黏腻的回音，“你锁得住我的身，锁不住我的'源'！“

“你是对的。”

沈砚十分平静。

徐福的力量并非完全依赖外界，而是源自体内某种更本质的“源质“。龙锁月能压制他的修复速度，却无法彻底断绝他的生机。

所以……

“氐宿·江湖醉。”

一束清泉自虚空流淌而出，轻轻地浇洒在徐福的身体上。

酒香四溢，尖叫刺耳。

青龙之力生生不息，这是净化污秽的力量。

徐福的身体剧烈抖动，似乎多了许多实质感。

细胞无法分裂，污血无法再生，甚至连与外界的能量交换都被截断。

徐福膨胀的肉躯骤然僵滞，表面浮沉的人脸集体凝固。他的修复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碎肉蠕动如陷泥沼，新生的血肉不再完美拼接，而是像腐烂的棉絮般勉强粘连。

“现在。”

沈砚剑锋一振，寒芒如大风倾泻。

不再是人间的剑术。

而是人间之外的术法。

箕宿·九重啸。

千百道剑光如狂风大浪，将徐福的躯体寸寸切开。这一次，伤口不再迅速愈合，而是渗出粘稠的黑浆，像被抽干了生机的腐肉。

没结束。

继续切割！

沈砚剑势再变，剑锋流转间，寒星如雨。他必须不断斩落徐福的躯体，直到那“源质“耗尽。

徐福也在适应。

他的肉躯不再肆无忌惮地膨胀，而是压缩凝实，像一团被锻打的铁块，密度越来越高。剑锋划过时，竟发出金铁交击的铮鸣，火星四溅。

“你以为，我不懂你这些把戏？在本尊面前，你只是个顽童。“

徐福狞笑，肉躯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状纹路，竟在模仿青龙术法的符文，反向解析沈砚的法术。

“你以前果然是修士。”

沈砚的呼吸渐重，剑势却丝毫不停。

太棘手了。

徐福曾经是修士，比他更早接触过四灵术法。虽然现在倒向了新神，可并没有失去往日的记忆。

“就差一点，差一点啊……”

沈砚心中暗恨。

手段已经尽出，确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如果再多点亮青龙一宿……

想那些无用，现在只能一寸寸切割，逼徐福的“源质“枯竭。

沈砚强迫自己冷静。

徐福的修复速度已经大幅减缓，只要继续压制，终会耗尽。

公孙离远远看着，心急如焚。

“这个混蛋，好难杀啊。”

岳擎苍与岳文雄深以为然。

岳文举没说话。

他听到了心跳声。

朱雀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