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耶梦加得

“你把你的哥哥锁在这里，是因为你早就把它当成了你的食物？”楚子声音微细。沾满血水的颓发低垂，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撑着墙走到苏晓樯身边，极其努力地抬头盯着夏弥。

“你早就可以吞噬他，为什么要等到今天，费那么多周折？”

夏弥捂嘴轻笑，笑得花枝乱颤，跟着却猛地扑在龙首上，一拳拳捶着祂的面骨，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因为我爱他啊。”她忽然止住笑，轻声说。

爱他就杀了他？这他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狗屁爱情！

苏晓樯愣了一瞬，因为夏弥抬起了头，泪水划过狰狞的龙鳞，那双黄金瞳里，悲伤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影后都屈才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很傻？智商跟个孩子一样，空有力量却不会用，只会跟在我身后喊姐姐？”耶梦加得任由泪水流淌，黄金瞳炽热如火，面骨发出“咔咔”的扭曲声，身形急剧变化。

她正在化为一条暴怒而悲伤的雌龙。

“可他是我哥哥啊！我凭什么不爱他？”

“把他养在这里当看门人，其实是为了当做食物储备吧？”楚子航声音很轻“你在等他彻底孵化，然后吞噬他。”

“闭嘴！”

话音未落，一道残影闪过，耶梦加得已经冲到楚子航面前，单手将他拎到半空。

“我说错了么？”楚子航咳出一口黑血，笑了出来，“你的大餐就在眼前，还不入席么？”

“闭嘴！”耶梦加得嘶吼，“你们懂什么叫弃族的绝望吗？千年的沉睡，无尽的噩梦！黑暗里只有我自己！”

血与泪从她眼中一同滚落。

“还有你哥哥，”楚子航低声说，“他是唯一陪了你千年的人……你就舍得？”

耶梦加得嚎啕大哭，像个疯子，又像是失去心爱玩具的女孩。

“可你终究要吞噬他。”楚子航一针见血，“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你是龙，为了权与力，你们会牺牲一切，包括最后一个给你温暖的同族。弱肉强食，这就是你们的法则。成功者，不需要流弱者的眼泪。”

死寂。

过了良久，耶梦加得笑了：“你说得对。但他不是食物，他是我哥哥。”

“你是被迫的，”楚子航推断，“你进学院是为了康斯坦丁的龙骨，但龙骨被诺顿提前找到了。他吞噬了龙骨十字，而你失败了。”

“没错，”耶梦加得坦然承认，“学院里藏着比我更强的纯血龙类。我没拿到‘食物’，只能回头找我哥哥。”

暗影大人？

苏晓樯心头狂震。

耶梦加得的话所说的绝对就是暗影大人。连这头雌龙都承认暗影大人是他更强大的纯血龙类……那么暗影大人只可能是白王或者黑王之一。

她打了个寒颤，心底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需要力量，我必须成为‘海拉’！”耶梦加得缓缓道，“因为一个更恐怖的东西就要醒了，和祂相比，我们这些龙王，屁都不是。”

“那是什么？”楚子航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耶梦加得淡淡地说。

他艰难抬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力量，远不如青铜与火之王，为什么？”

“学术宅的好奇心？”耶梦加得笑了，“告诉你也无妨。每一对双生子龙王都是互补的。康斯坦丁力量远强于诺顿，但他天生残疾且懦弱。而我和芬里厄，他的言灵远超过我，但智力却被永远锁死。”

“你就是它的大脑，它只需要相信你。”楚子航说。

“是的，它什么都听我的。”

“和我们的暗影庭院的猜测一样。这是你们的父亲黑王的安排吧？真正掌握力量的一者反而有巨大的弱点，其实他们是给你们准备好食物，当你们无路可走，你们就可以食用他们。”楚子航低声说，瞥了苏晓樯一眼。

“是啊。”耶梦加得轻声说“他们生来就是准备作为……食物。”

耶梦加得的利爪并拢如刀，缓缓刺入楚子航的胸膛，“别怕，我会挖出你的心脏，让你成为我船上的一员。”

楚子航的黄金瞳正在熄灭。

耶梦加得猛地发力，刃爪“噗嗤”一声，洞穿了楚子航的后心。

鲜血如墨龙般喷涌。

苏晓樯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狂奔向耶梦加得，高高跃起，斩刀而下。

耶梦加得伸手握住了苏晓樯的手腕，猛地收紧，腕骨在一阵“咔咔”的声音里折断。她反脚踢在苏晓樯的胸口，发出轰然巨响，苏晓樯吐着血陷入墙壁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就在此时，楚子航涣散的黄金瞳骤然收缩成针，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反手，死死扣住耶梦加得的手腕！

“咔嚓！”

腕骨应声而断！

耶梦加得发出痛苦的尖叫，想要抽回手，却被楚子航断裂的肋骨死死卡住，如同被猎兽夹钳住！

下一秒，楚子航一脚飞踢，正中耶梦加的胸口，巨响中夹杂着骨骼碎裂声！

两人身影爆退分开。

一个心脏被洞穿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力量反击？

楚子航单膝跪地，全身龙鳞开合，带血的骨刺根根破体而出。他撞在了死去的龙王芬里厄的尸骸上，面对着那庞大的龙骨，他眼中最后的清明消失，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三度暴血！

楚子航缓缓站起，膝关节逆翻，黄金瞳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手中村雨刀锋嗡鸣。

“你……”耶梦加得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骇。

她眼前的，是一个以人类之躯，强行驾驭了龙王之力的疯子。

她冷冷地扫过楚子航，开始嘶声吟唱，言灵展开，无数金属液滴悬浮淬炼，化为一柄巨大的死亡镰刀。

楚子航的君焰领域燃烧得更加狂暴，黑色的火焰仿佛要吞噬一切。

数十万伏的白紫色静电和数千度的黑色火蛇在上面游动。亮的地方亮得刺眼，暗的地方像是黑洞。

下一个瞬间，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如同两道流星疯狂对撞，每一次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们无视重力，在岩壁上高速追逐，顶部不断地有碎石落下，在空中就裂开，一只只镰鼬惊恐地四面飞舞，又被双方的领域迅速地化为灰烬。

两人再次分开，落在月台上。

耶梦加得抓住时机，一脚重重跺地。

这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天赋！她找到了整个地台结构的最弱之“眼”。

堪比坦克的月台瞬间粉碎，深不见底的裂缝蔓延百米。地面翻转，无数烧得赤红的铁轨如巨蛇般扭曲拧成螺旋，组成一个钢铁囚笼，向着楚子航钻击而去。

楚子航凭借本能疯狂闪避，却终究慢了一步。

“噗！”

一根赤红的铁轨刺穿了他的右胸，将他死死钉在了芬里厄的尸骸上。

尘埃落定。

耶梦加得从天而降，双翼张开，稳稳落地。她手中的巨镰已经布满裂痕，寸寸碎裂。

而楚子航手中的村雨，也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刀柄。

一切都结束了。

耶梦加得身上的龙类特征迅速消退，鳞片、骨刺、龙翼尽数隐入皮下，伤痕累累的身体高速愈合。

转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赤裸的少女夏弥，肌肤光洁如新，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从未发生。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被钉死在龙骨上的楚子航，神情冰冷。

还站立着的只有两人了。

楚子航钉死在龙骨之上，苏晓樯陷入墙壁。

耶梦加得歪着脑袋看向止不住颤抖的陈雯雯，露出纯真的笑容。

陈雯雯的身体和思考都僵住了。

她无法采取行动，也无法动脑思考。

漫天都是血珠在飞舞。

灼热的腥臭空气让人窒息。

被血溅得满身的陈雯雯，眼眶不由自主地开始溢出斗大的泪珠。

“路明非，对不起……”

陈雯雯轻喃着。

她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