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死亡

无视在场所有人，

耶梦加得轻轻把脸贴在芬里厄的血污的龙头上，龙竟然还活着，耶梦加得贴上来的时候，龙的眼皮不断眨动，但他瞎了，巨大的鼻翼翕动，好像狗那样嗅着主人的味道。

主人轻轻地抚摸它。

然后，猛地用力。

那双干净的手掌，插进了龙的头颅里。

龙嘶吼着抬起头颅，巨大的黑影在狂风中展翼，嘴张大到极限的180度，利齿如枪矛！

连刚刚的火龙卷都没有让他如此嘶吼！

耶梦加得悲伤地注视着龙。

她高高举起刃爪，嘶声尖叫起来，瞳孔中炽金色的烈焰燃烧，隐藏在血肉中的利刺再次血淋淋睇突出，头角狰狞，她在一瞬间再度化为青面獠牙的恶鬼。

骨刺刺入了龙的身体，从龙的全身上下所有缝隙透了出来，一人一龙就像是被一束荆棘刺穿的小鸟，可龙动也不动，雕塑般紧紧地趴在地上，忍受着耶梦加得的吞噬。

这头智商低下的龙在生命最后一刻选择了把自己奉献给自己的妹妹。

这就是龙类的逻辑。

残忍，决绝，冷酷，狠厉。

即使对自己，也是如此。

大地在哀嚎。

耶梦加得仰头展翼，龙吟声高旷、狂暴和凄厉。整个空间巨震，成千上万的骨鸟从天空里落下，惊恐地翻飞，碰撞，化为碎片。它们甚至经不起龙吟的冲击。

刚刚吞噬了兄长芬里厄的耶梦加得，正处于力量与疯狂的顶点。她的黄金瞳不再有悲伤，只剩下暴虐神明般的冷酷。恐怖的龙威如海啸般扩散，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那是……？”陈雯雯颤抖地问。

“没错，他来了……”

苏晓樯回答，目光空蒙，仿佛被那龙王震撼了。

可明明她的视线没有落在耶梦加得的身体之上。

话音未落，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耶梦加得面前。

他身披漆黑长衣，在狂暴的龙威气流中纹丝不动。

“吾名暗影。乃潜伏于暗影之中，狩猎暗影之人……”

“暗影大人！”

苏晓樯颤抖着，眼中爆发出狂热的信赖。

那是她的主人，是从无败绩的绝对支配者。就算对手是吞噬了同族、力量攀至巅峰的龙王，也绝无例外！

陈雯雯凝视着那个男人许久。

“路明非……”陈雯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路明非！你现在来干什么？快逃！”

陈雯雯含着泪大吼。

苏晓樯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陈雯雯。

无知之辈，根本不明白主人的伟大。还在用那种可笑的名字……等等。

她的怒视，在半空中凝固了，渐渐变为不可思议的注视。

路明非？陈雯雯在喊谁？

她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混乱的波澜。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路明非」？谁是路明非？暗影大人么？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

此刻，场中的对峙已达顶点。

耶梦加得没有言语。

她早就预料到了暗影的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暗影？”耶梦加得舔了舔嘴唇，“古今往来，你到底是哪位呢？”

她说话的同时，金属液滴悬浮起来，围绕着耶梦加得旋转。那些光亮的液滴不断地碰撞燃烧，杂质化为灰烬坠落，剩下的液滴越来越明亮，最后身形成无数扭曲的阴影触手。

获得了芬里厄的力量，如今耶梦加得对于元素的掌握，已经到了极致。

暗影，只是缓缓拔出了漆黑的史莱姆刀。

“还是这么沉默呢？”耶梦加得轻声说，“如果不是见过你的实力，恐怕此刻的我只会以为你是个中二的初中生吧？”

就像是宣战一般，耶梦加得的话音落下，无数漆黑的触手如狂风骤雨般袭向暗影，每一击都足以撕裂钢铁粉碎大地。

然而，那柄美丽的漆黑的刀却总能以最精妙的角度将其一一斩断、弹开。

漆黑与漆黑在空中划出无数激烈的轨迹，速度快到肉眼完全无法捕捉。

耶梦加得的身影消失在触手的狂舞中，瞬间出现在暗影背后，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利爪直取其心脏。

但暗影的身影也同样消失了。

利爪挥空，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

而那柄漆黑的太刀，已从耶梦加得背后，贯穿了她的胸膛。

“噗嗤。”

没有鲜血。耶梦加得的身体爆开，化为无数黑色的影子四散纷飞，在远处重新凝聚成形。

她毫发无伤。

“竟然……跟那头怪物打成了平手？”陈雯雯揪住了裙摆，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小腿压制不住地颤抖。

苏晓樯却在狂喜中感到一丝异样。

主人的动作……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不等她想明白，耶梦加得攻势再起。这一次，她身后的阴影触手暴增了数倍，更可怕的是，大地开始震动！

地面轰然开裂，无数尖锐的岩枪拔地而起，配合着漫天触手，形成一张天罗地网，彻底封死了暗影的所有退路。

面对这末日般的景象，暗影依旧挥刀格挡。

流畅、优美，却只守不攻。

“为什么？”苏晓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暗影的双脚，自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一步。

他像一座磐石，将所有毁天灭地的攻击尽数挡在身前。他的斩击精准而高效，但每一次格挡，都让他失去了反击的先机。

如果是平时的主人，早已用最小幅度的动作闪避，并给予致命一击。

为什么……您为何不闪躲，吾主？

他的脚步很沉重。

他的战斗方式，像是在……守护什么。

“——！”

苏晓樯的视线越过主人的背影，看到了身后的自己，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同伴们。

“啊……啊啊……”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主人……他不是无法闪躲。

他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她们，才放弃了闪躲！

神明……是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的。

完美的暗影大人，为何要为了保护我们这些累赘，而将自己置于险境？

这种愚蠢、低效、不合理的行为……

这种……温柔得有些笨拙的守护……

陈雯雯那一声“路明非”，再一次，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响。那个衰衰的总是默默跟在后面的身影，与眼前这个顶天立地守护一切的背影，开始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

缓缓重叠。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同时，耶梦加得仿佛失去了耐心，放弃了所有技巧。她将所有力量汇于一点，引发了一场恐怖的爆炸！

整个空间都在坍塌，狂暴的能量将暗影狠狠轰飞，将坚硬的岩壁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深埋于瓦砾之下。

“暗……暗影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晓樯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那一刻她嘶喊出的究竟是“暗影大人”，还是那个她不敢承认的名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这个累赘……

她憎恨着自己的无力，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废墟时，

一股蓝紫色的魔力，从瓦砾堆中冲天而起。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强大，仿佛连空间都要被其压垮。

瓦砾悬浮，空气震颤。

蓝紫色的光芒，盖过了一切。

一道身影缓缓从废墟中走出，全身被美丽的蓝紫色魔力烈焰所包裹。

“暗影大人！”

是她的主人，一如既往，强大而神秘。

刚才的异样感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绝对力量。

当暗影闲庭信步般走向耶梦加得，当所有毁天灭地的攻击都如幻影般从他身边滑过时，苏晓樯已经不再去思考那个矛盾的问题了。

她只是痴痴地看着，将这一幕刻进灵魂。

原来……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姿态。

那个叫路明非的少年，或许只是他在人间漫步时，披上的一件无足轻重的外衣。

又或者……

那个笨拙守护着一切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视万物如尘埃的魔神，本就是一体。

终于，暗影停下脚步。

暗影将蓝紫色的魔力汇聚于刀身，遥遥指向耶梦加得。

“看来……要稍微认真一点了。”

那来自深渊般的声音，让苏晓樯的不安一扫而空。

让主人认真起来，这个龙王，真是太不幸了。

“暗影大人！加油——！”

苏晓樯的声援，成了最终决战的号角。

耶梦加得冷冷地盯着暗影，领域同样不断扩大。不断的触手被制造出来，数不清的岩枪从地面上升起，暴起如同刺往天空的剑。

比之前狂暴十倍的飓风卷起一切，连月台在飓风下也坚持不住，那月台比普通月台多用了十倍的钢筋水泥加固，但是瞬间碎裂，深不见底的裂缝延伸出上百米远，岩石升起，在空中化为粉末！

“地龙”一样的结构出现，地面旋转着翻开，碎石四绽，一道道就像是扭曲的蛇骨。

然而，暗影只是缓步向前。

喀。

他踏出了第一步。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攻击，在靠近他身体的瞬间，竟仿佛有了生命般，主动从他身边滑开。

喀。

他又踏出一步。

耶梦加得的攻击在空中疯狂舞动，却连他的衣角都无法触及。

他看穿了，或者说，是凌驾于所有攻击之上。

他闲庭信步，一步步走向龙王。

他无视了所有攻击，因为没有反击的必要。

他的眼中，只有耶梦加得的本体。

苍雷支配……取消！

黑炎牢狱……取消！

血脉牵引……取消！

甚至湿婆业舞……取消！

耶梦加得的身体渐渐僵硬。

“光用走的……就破解了所有攻击？”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啊！”耶梦加得嘶哑地说。

“不管你是谁，我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昂然地仰起头，死亡已经不可逆转，但她的尊严不可侵犯，她是龙王耶梦加得。

黄金瞳熊熊燃烧。

喀、喀、喀。

脚步声，如同敲响的丧钟。

终于，暗影停下脚步。

他与耶梦加得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漫天攻势，也随之停歇。

美丽的龙王与漆黑的暗影，在死寂中对视。

静谧笼罩了这一带，彷佛方才的激烈战斗从未发生过。

“你渴望……解脱吗？”

暗影那来自深渊的声音响起。

耶梦加得那双疯狂的黄金瞳中，竟然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悲哀。

庞大到足以湮灭一切的魔力，开始在漆黑的刀身上凝聚。

蓝紫色的魔力漩涡，收束成一点。

“I Am……”

无情的宣判响起。

“Atomic.”

下一瞬，蓝紫色的光，吞噬了整个世界。

……

预料之中的死亡没有出现。

出现在耶梦加得和暗影眼前的却是，

夕阳下的落地窗。太阳正滑向地平线，橘红的光芒穿过破烂的落地窗，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像铁丝网一样笼罩四周。

暗影微微皱眉。

耳边传来了魔鬼的轻笑声。

「是梦貘哦，哥哥小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