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饮羽破天娇

长安城的夜浓稠如墨,更鼓声穿透薄雾,惊起城头寒鸦。

苏长歌提前半柱香抵达东城门,藏身于斑驳的城墙阴影里。他摩挲着腰间玄鸟腰牌,青莲剑意顺着经脉缓缓流转,驱散了几分深夜的寒意。

丑时三刻,一道黑影自屋脊掠过,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苏长歌转头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上官婉儿褪去了平日里的广袖墨衫,一袭紧身夜行衣勾勒出玲珑曲线,银线绣着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丹凤眼蒙着黑纱,只余眼尾的朱砂痣如滴血红梅,平添几分冷艳。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握着的一杆狼毫笔,笔杆由漆黑的玄铁锻造,笔锋处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是用特殊材料制成。

“看够了?”上官婉儿的声音裹着冰碴,手中狼毫笔随意晃动,笔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东市地窖有暗门直通城外,姜子牙的余孽已囤积三车硫磺。”她手腕轻抖,狼毫笔笔尖弹出一道细密的墨线,将一卷泛黄的图纸“钉”在苏长歌面前的城墙上,纸页间还沾着未干的墨迹,

“子时前若不能截断补给,明日卯时城门将成火海。”苏长歌慌忙取下图纸,指腹触到纸张边缘被墨线灼出的焦痕,想起三日前在文心阁看到她批注文书时的场景,这才惊觉她平日里批改奏章的笔,竟也是威力惊人的武器。

他定了定神,将图纸收进怀中:“属下明白了。只是这暗门……”“跟着我。”上官婉儿不等他说完,脚尖轻点跃上城墙。夜行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她劲瘦的腰肢,手中狼毫笔虚点几下,几缕墨线便缠绕在城垛上,借力使她的身形更加轻盈。苏长歌望着那道利落的背影,想起三日前在文心阁被内力传音训斥的窘迫,耳根不由得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提剑追了上去,剑影在夜色中划出细碎的光痕,宛如缀在黑衣女子身后的流萤。两人贴着城墙疾行,远处东市的灯笼在雾中晕开血色光斑。苏长歌注意到上官婉儿每一次腾挪都精准避开巡夜士兵的视线,落地时连一片枯叶都未惊起,手中狼毫笔不时在空中勾勒符文,所过之处竟泛起阵阵涟漪,将他们的气息悄然隐匿。

这般以笔为武、以墨施术的手段,远比他想象中更为高深。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道矮墙时,地窖果然里飘出的硫磺味混着血腥气,腐木台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苏长歌刚屏住呼吸,上官婉儿突然拽住他的手腕。狼毫笔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墨色符文如屏障般裹住两人——三息后,一队扛着硫磺桶的黑影从拐角掠过,腰间铜铃随着步伐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叮”声。

“这批火药够把朱雀大街炸成废墟。”

墙缝里飘出沙哑的嗤笑,苏长歌贴着冰凉的石壁望去,昏黄的牛油灯下,三个身披黑袍的人正围着沙盘指指点点。为首者掀开兜帽,额间刺青赫然是姜子牙座下魔将的印记,“等城门起火,魔种大军就能趁着混乱——”话未说完,上官婉儿的狼毫笔已脱手而出。

漆黑笔杆如离弦之箭穿透木门,笔尖爆开的墨汁化作锁链,瞬间缠住三人咽喉。苏长歌瞳孔骤缩——原来她方才在空中勾画的符文,竟是提前设下的陷阱。

“谁准你们如此行事?”上官婉儿凌空踏步,夜行衣下摆扫落墙灰,狼毫笔飞回掌心的瞬间,笔尖已凝出三寸墨刃,“姜子牙被困封神台,你们这群丧家犬还敢——”

“小心!”苏长歌突然挥剑横斩。一道黑影从梁上坠下,青铜爪擦着上官婉儿耳畔掠过,在墙上抓出五道火星。地窖深处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铃铛声,数十个黑影如蜘蛛般攀附在梁柱间,腰间硫磺桶随着动作晃出刺鼻的黄烟。

青莲剑在苏长歌手中嗡鸣,他强行运转“飒沓”剑意,剑光化作流星直取最近的敌人。然而剑锋触及黑袍的刹那,布料竟泛起水波状的纹路,将剑气尽数卸向两侧。

“这些人修炼了魔化术!”他旋身后撤,衣袖已被腐蚀出焦黑的破洞。上官婉儿冷笑一声,狼毫笔在掌心急速旋转。墨汁如喷泉般泼洒而出,在空中凝结成密密麻麻的符文。

“雕虫小技。”她轻叱一声,符文组成的巨网轰然落下,将试图逃窜的余孽尽数笼罩。被困者发出凄厉惨叫,黑袍在墨网中滋滋作响,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就在此时,地窖深处传来一声怒吼,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出,他身披暗红色战甲,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战斧,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隐隐扭曲。

“你们竟敢破坏大人的计划!”他的声音如闷雷般在狭小的地窖中回荡,战斧随意一挥,便将地面劈出一道半尺深的裂痕,“我乃姜子牙大人座下七品武者,今日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上官婉儿瞥了眼身旁略显紧张的苏长歌,狼毫笔在空中划出一个玄妙的符号,将逼近的敌人暂时阻拦在外。

“你去会会他。”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实战是最好的老师,我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事。”苏长歌深吸一口气,握紧铁剑。他能感觉到手心的汗水沁湿了剑柄,但师父李白教导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让他逐渐镇定下来

“是!”

战斧裹挟着腥风劈来,苏长歌瞳孔骤缩,仓促间挥起普通铁剑施展青莲剑歌第一层“击筑易水湄”。

铁剑与斧影相撞,迸出一串暗淡的火星,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三步,脚下的青砖都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纹。这把普通铁剑在战斧的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就这点本事?”七品武者狞笑,暗红色战甲在牛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他身形一转,战斧划出半轮血月,速度之快竟在空气中留下残影。苏长歌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斧刃擦着肩头而过,带起一串火星,将他的衣袖割得粉碎,同时在铁剑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豁口。

上官婉儿站在三丈外,狼毫笔在指尖转得飞快,墨色符文在两人周身流转,随时准备出手。她紧盯着苏长歌左支右绌的身影,丹凤眼微微眯起——那七品武者看似笨重,实则步伐暗藏玄机,每一次挥斧都能封住苏长歌所有退路,而他手中那把普通铁剑,在这样的攻势下愈发显得脆弱。苏长歌抹去嘴角的血迹,脑海中突然闪过李白教他“飒沓如流星”时的场景。

他咬牙一跺脚,身形如电,普通铁剑化作点点寒芒,在战斧的攻势间隙游走。然而武者的反应远超他的预料,战斧猛地横扫,掀起的气浪将他震飞,重重撞在石柱上。

铁剑脱手飞出,在地面上滑出长长的痕迹。“不行,再这样下去……”苏长歌咳着血爬起,感觉肋骨至少断了两根。上官婉儿的墨线已经缠上手腕,只要她心念一动,便能将武者困住。但就在这时,苏长歌冲向铁剑,一把将其握住,强行运转青莲剑歌第二层“饮羽破天娇”!普通铁剑在剑意催动下发出刺耳的颤鸣,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

苏长歌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直取武者面门。武者大惊失色,慌忙举斧格挡。“轰”的一声巨响,铁剑与战斧相撞,铁剑的剑刃寸寸崩裂,但蕴含的剑意却不减分毫,青光直接贯穿武者的左肩。

武者惨叫着倒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声息。苏长歌也脱力瘫倒,胸口剧烈起伏,手中仅剩下半截断剑“当啷”落地。

上官婉儿收回即将出手的墨线,缓步走来,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赞赏:“不错,懂得在实战中变通。不过……”她瞥了眼满地狼藉,“若是真正的战场,你此刻早已是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