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强七杀剑，尘勋

旅馆。

小舞盘坐地上，周身魂力涌动，额头上的精神头骨印记忽明忽暗。

她已经连续七天不眠不休的修炼了。

哪怕魂师能通过修炼来弥补睡眠，但时间一长，对精神是一种负荷。

自从那天祭典上认出比比东，小舞回到旅馆就拼了命修炼，想有朝一日亲手杀了比比东。

看着她，楚凡眉头紧锁。

勤奋修炼是好事，但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起来。”

楚凡打断了她的修炼。

“啊？”

小舞茫然睁眼，眸子里布满血丝，“师公？我马上要突破十二级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楚凡拎着她站到镜子前。

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头发乱得像鸡窝，嘴角还挂着修炼时咬出的血痕。

“陪我去散步。”

小舞下意识摇头，“不行啊，我还要修炼。”

“嗯？”楚凡挑眉。

“去去去！”

小舞一个激灵跳起来，生怕师公又给她来个定身术。

建城祭典结束，武魂城的夜市已经开张。

糖炒栗子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两边的彩灯将青石板路映得流光溢彩。

若是往常，小舞早就撒欢似的在各个摊位间乱窜了。

可今天，她像只提线木偶，连最喜欢的胡萝卜糖人都没看一眼。

楚凡没说什么，带着她径直出了城门。

“师公太晚了，我们要不回去……”

小舞话没说完就被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小舞下意识抱紧楚凡的腰。

她能感觉到师公今天格外反常，往常绝不会这么粗暴地打断她修炼。

楚凡提着她，一路飞掠至武魂城外的一座荒山上。

这里远离尘嚣，没有灯火吆喝，只有虫鸣与风声交织成的乐章。

荒山，山巅。

一间木屋在月光下摇摇欲坠。

屋前坐着个独臂老人。

他白发如枯草般支棱着，身旁插着半截断剑，怀里抱着酒坛却一口没喝。

“他是谁？”小舞小声问。

“尘勋。”

“曾经的武魂殿长老，封号‘剑豪’，也号称‘最强七杀剑’。”

“百年前，所有剑道高手可望不可即的巅峰。”

老人猛地抬头，“来了就出来吧。”

“剑豪也学会借酒消愁了？”

楚凡跟小舞从暗处走出。

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剑芒，“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小舞瞪大眼睛，敢这么跟师公说话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尘勋的独臂指了指旁边的树桩，“坐。”

又晃了晃酒坛，“喝点？”

楚凡接过酒坛灌了一口，“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你死了的预期。”

“死？”

尘勋扯了扯嘴角，“那倒是一种解脱。”

见他这么洒脱，小舞好奇问道：“为什么？”

“她是？”

“故人之子。”

尘勋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想知道？”

“可以吗？”

“那需要从一个故事讲起。”

他抱起酒坛灌了一口，自顾自说了起来，“七十年前，也可能是八十年前，记不清了，我儿子死在了武魂殿。”

他仅剩的右手抚过断剑，“千道流干的好事，至少我当时这么认为。”

月光下，断剑泛起冷光。

尘勋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般嘶哑，“我知道我不是那家伙的对手，为了复仇，我走遍大陆磨砺剑道，极北之地练剑三年，又与各国兽潮搏杀，数次濒死。”

“十年后，我杀回武魂殿。”

尘勋放声大笑，“那一战可打得真是痛快，千道流断了七根骨头，但我也赔上这条胳膊，境界也跌出了封号斗罗。”

“那你应该还是高兴。”小舞说。

“高兴吗？”

尘勋的笑容开始扭曲，“可打完后，那混账却告诉我，我儿子是自尽的，那傻小子太骄傲了，输了一招就觉得辱没剑道之名，燃烧生命斩出最后一剑。”

尘勋猛地灌了口酒，“你说，我这算报仇吗？”

小舞张大了嘴。

“更可笑的是……”

尘勋将酒坛砸在地上，“当我大仇得报，如果那也算报仇的话，回到家才发现，妻子早被以前仇家杀了，我又连夜跑去灭仇家满门。”

“那您畅快了吗？”小舞问。

尘勋摇摇头，“没了剑与仇恨，我只觉得更空了。”

“后悔吗？”她轻声问。

小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笑容，她最后关心的不是报仇，而是她的自由和快乐。

“不后悔报仇。”

尘勋的目光突然清明，“但后悔把剑道和仇恨当成全部。”

他指了指木屋，“现在只能在这等死了。”

尘勋盯住了小舞，“小姑娘，你眼里的火，和我当年一模一样。”

这句话像柄重锤，狠狠砸在小舞心头。

她意识到，这些天疯狂修炼时，脑海里全是比比东那张脸，却很少想起母亲温柔的微笑。

“您和师公怎么认识的？”

尘勋咧嘴一笑，“你师公可了不得，当年我去灭仇家满门时，差点被人打死，是他路过救了我，把那个封号斗罗揍了一顿。”

楚凡淡定表示，“是你太菜了。”

“放屁！”

“老子那是修为跌落，咳咳！”

尘勋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

楚凡皱眉，一掌按在他后背，老人脸色好了些。

“快死了？”楚凡问得直接。

“撑不过今年冬天。”

尘勋满不在乎地擦擦嘴，“正好下去给老婆子赔罪，跟我在一起，苦了她了。”

他又摆摆手，“故事讲完了，让老子清净会儿。”

“保重。”楚凡叹气。

下山路上。

楚凡轻声道：“你知道我带你来这的原因吗？”

小舞沉默。

楚凡缓缓道：“我担心你某天你赢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剩下。”

“师公……”

最终，小舞眼泪还是决堤了。

“我不会变成那样。”

她扑进楚凡怀里，喃喃道：“我会报仇，但我不会让它蒙蔽我的眼睛。”

楚凡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掏出一根胡萝卜糖人：

“给。”

小舞破涕为笑，一口咬住，“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发呆的时候。”

“师公……”

“怎么了？”

“没，没事。”

“……”

山巅上，老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独臂举起酒坛：

“这坛酒，敬过往！”

“也敬月光！”

“再敬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