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后

晨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将昨夜暴雨肆虐后的痕迹摊开在圣艾格尼丝孤儿院湿漉漉的院子里。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沉重的清新感。孩子们被玛丽嬷嬷嘶哑的催促声赶出宿舍。湿漉漉的砖墙仍在无声地“渗汗”。

贺琼坐在冰冷的食堂长凳末端,面前是一碗稀薄的燕麦粥。昨夜的一切——惊雷、暴雨、那只湿透的怪鸟、那封翠绿色墨水的信——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羊皮纸信笺此刻正紧紧贴着他单薄胸口的内衬口袋,那奇异的厚重感和火漆印章残留的微弱暖意,是唯一证明那并非幻觉的物证。

“魔法学校……”这几个字在他舌尖无声滚动。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巨大的、此刻空荡荡的铜质汤桶上。上周那疯狂旋转的铜勺画面再次清晰浮现。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战栗感爬上他的脊椎。

“琼!发什么呆!把厨房那桶脏水倒了去!”玛丽嬷嬷尖锐的嗓音劈开了食堂沉闷的空气。

贺琼猛地回过神,顺从地走向厨房角落的沉重水桶。他弯腰提起,浑浊的脏水表面漂浮着菜叶和油星。就在他迈步走向后门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桶底水面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下,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又瞬间消失。他心脏漏跳一拍,不敢深想,快步将那桶污秽倾倒在院墙根湿漉漉的泥地上。

上午的劳作是清理积水。贺琼被分配去打扫主楼通往洗衣房那条狭窄的走廊。他拿着破旧的拖把,沉默地用力推挤着地面上浑浊的水流。就在他奋力将一汪水推向尽头的地漏时——

“噗嗤!”

一声细微的异响突兀地响起。

贺琼低头,愕然发现拖把头下那片浑浊的水洼,此刻竟诡异地向上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的水泡!它颤巍巍地悬浮在离地面几英寸的空气中,表面映照着昏黄灯泡的模糊倒影。水泡内部浑浊的杂质清晰可见。

贺琼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猛地抽回拖把。那透明的水泡失去了支撑,缓缓飘落下来,“啪”地一声轻响,碎裂在地面残留的水渍中。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声。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不是错觉。那封信,是真的。他身体里,真的住着某种……不受控制的东西。巨大的茫然瞬间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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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短暂穿透云层。贺琼独自坐在后院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他需要空间消化这颠覆世界的冲击。

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院门口的铁栅栏旁。他很高,瘦削挺拔,穿着一件绣着银色星星的深紫色旅行斗篷,须发皆白。一副半月形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湛蓝色眼睛锐利深邃。他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造型奇特的木棍。

老人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目光精准地落在贺琼身上。那目光扫过贺琼瘦削的身形、洗得发白的旧衣裤、略显凌乱的而较长的黑发,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当目光真正落在贺琼脸上的瞬间,那温和笑容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湛蓝色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冰层悄然冻结。眼前这张脸——那清晰的轮廓,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瞬间与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令人极度不快的形象产生了强烈的重叠。汤姆·里德尔。一丝极其细微的警惕漾开。

“下午好,”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依旧,但贺琼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我想,你就是贺琼先生?”他微微欠身。“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我想,你大概已经收到我们的来信了?”

贺琼喉咙发紧,点了点头,动作僵硬。“是的,先生。”他的声音干涩,目光扫过那根奇特的木棍。

邓布利多走近几步,保持礼貌而疏离的距离。“那么,贺琼先生,”他镜片后的蓝眼睛锐利,“对于霍格沃茨的邀请,以及信中所提到的……魔法,你有什么想法?是否觉得这一切难以理解?或者,感到……不安?”最后一个词,他问得意味深长。

贺琼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睛迎上邓布利多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没有虚伪热切或隐藏的傲慢,只有坦荡的茫然和压抑的惊悸。“我……我不知道,先生。”他坦白道,声音清冽,“昨晚的雨很大……那只鸟……信……还有今早,水……”他语无伦次,但困惑和恐惧无比真实。他深吸一口气:“信里说……那勺子……是我做的?”目光投向厨房方向。

邓布利多静静听着,看着少年眼中纯粹的疑惑与不安。那份真实感,与记忆里那个少年里德尔截然不同。冻结的冰层似乎融化了一丝。他微微颔首:“魔法,贺琼先生,是潜藏在一些人血脉中的天赋。它有时会在情绪强烈时……不经意地展现。那场‘汤勺之舞’,很可能是你无意识魔力的一次小小‘失控’。不必恐惧它,在霍格沃茨,你会学会如何认识它,引导它。”他顿了顿,“看来,我们得尽快为你准备学习用品了。对角巷是个神奇的地方,所以你总不能希望我们用双脚过去吧?”邓布利多眨了下眼睛,算是开了个小玩笑。

“好吧教授,现在可以请你展示一下神奇的方法吗?”贺琼好奇的问着。

“当然,孩子。”邓布利多欣慰的说,他很高兴到现在为止他尚未在贺琼身上发现任何,“汤姆使表演痕迹”。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一个辅助。”看见贺琼的表情邓布利多解释“孩子,我虽然只是一个校长,但也算小有名气吧。如果不处理一下会很麻烦的。”

贺琼想了一下:“隐身?那你要怎么陪我买东西呢?”

“不,不是隐身。我们一般叫混淆咒。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我了,哦当然你能看见我本来什么样”邓布利多一挥魔杖“就像这样。”

只是一个恍惚,贺琼便看见那个年老而风度翩翩的教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