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男子用特殊手段一直藏在林子里没走。
他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强,笑眼看着自己引下来的东西顺着风筝线来到两个治安员面前。
但是预想中治安员大叫,逃跑,被杀,鲜血四溅的场景没有出现。
那年轻治安员情急之下大叫卧槽,抬手抽了一棍,趴在风筝线上的东西就蹿进荒草中匍匐了下来。
“嗯?”
白化男子懵了:
年轻治安员这么强的么?
还是那东西的实力被高估了?
老子准备的烛阵,黑狗血,童子尿,棺材三寸钉,天王庙香灰,雷击桃木剑,雄黄朱砂符,南周八卦镜,战国开光刀币算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姜新东将人形风筝抽翻在地,挟起老陈就跑。
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老爷车吭哧吭哧往回开了两公里,姜新东忽然点刹减速。
“怎么了小姜?”
老陈被吓得不轻,瘫在副驾驶上频频回头,问的有气无力。
姜新东道:“那边还有一圈蜡烛没熄灭,引发山火怎么办?”
“特么命重要还是山重要,别管了,快走快走。”
就这么几秒钟的减速,原先那个白化病男子超过车身,一步十几米的跑远了。
姜新东来不及吃惊对方的身手,下意识扫了眼后视镜,内心已经准备好看到那张会飞的人形风筝追过来。
好在尾灯红光中,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为了以防万一,姜新东冒险停车,握着甩棍开门,深吸一口气扫视车顶,骤然趴下检查车底,一个箭步去看车尾,再三确认那张人形风筝没有附着,这才松了口气。
白化病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姜新东想追也没有目标。
车子再次行驶,目的地是市中心治安局总部,只要把老陈拍到的照片上传身份系统比对,甚至用天衣监控系统全面排查,那个白化病男子就跑不脱。
老陈摸出第三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两口,一直颤抖的双手才慢慢镇定下来。
“陈叔,今晚咱们在总部将就一下吧。”姜新东目视前方,车开的很稳。
老陈一愣,旋即点头,官家刑狱所在,自古就充满了威杀之气,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回家,不然把脏东西引回去就不好了。
老陈深深吸了一口烟后才说:“小姜,其实之前我不是有意否定你。”
“我知道,越是否定,越是不敢面对,就越说明陈叔你真见过。”
“哎,没错,当年的事比今天这张人形风筝还要恐怖,所以我才经常去寺庙,身边放满辟邪的东西,但是没想到又遇上了……”
老陈语气颤抖,那件事引发的恐惧情绪让他至今无法释怀,手里的烟灰已经很长了,他摇下车窗弹了弹,收回来嘬了两口,又伸出去弹灰。
就在这时,老陈觉得自己的右手轻了很多。
拿到近前一看,断腕口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
老陈两眼暴突,脑子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痛感神经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让他还感觉不到痛楚。
与此同时,巨大、轻薄又飘逸的人形风筝,就这么慢悠悠的,从副驾驶一侧的车窗下方探出来,依旧是满脸笑意。
“啊!”
老陈嘶声大叫,这才意识到,刚才姜新东虽然检查了车底、车尾和车顶,却没有绕到另一侧检查车门和车头。
而这辆老爷车的反光镜,是存在视野盲区的!!
卧槽了!!!
姜新东的眼角余光也瞥到了人形风筝的怪脸,急刹,挂档,抓甩棍,开门,一气呵成。
既然这东西能打退一次,他相信自己可以打退第二次。
只是宽大轻盈的人形风筝摇摇晃晃往天上飘去,似乎是在显摆招摇,只有它垂下来的那条丝线,在路灯下隐隐约约反射着尼龙材料的光泽。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姜新东奋力狂追,前面路口转角有一片空地,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正跟着劲爆音乐在活动腰腿。
必须赶在人形风筝伤害更多人之前发出警示!
也就在这时,
一道灵光闪过姜新东脑海。
他奔跑的速度刹时减缓。
从车子拐进乡间小道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之前十一起风筝线割头事件,都是发生在闹市,至少是人多的地方。
白化病男子放飞风筝时,却是在偏僻乡野。
而现在,姜新东所在位置就很符合割头事件发生的条件了。
路口,闹市,人多……
这人形风筝,似乎希望在杀人时被更多人看到,引发更强烈更广泛的恐慌!
就这么一闪念功夫,姜新东已经彻底止步。
与此同时,二十多辆炸街摩托车带着咆哮轰鸣与他擦肩而过。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几十个人头应声飞起。
落地后就像没什么弹性的皮球,低低地蹦了几下,才骨碌碌滚到一边。
没了头颅的骑手身子,还在下意识转动车把轰油门,一辆辆造型炫酷颜色明艳的摩托车,朝着下一个路口急速飞驰!
他们断颈位置飙射的鲜血有两三米那么高,飞散抛洒,就像白天环卫工人用来降尘的水雾炮车。
目睹全程的姜新东艰难咽了口唾沫,耸动的喉节明显接触到了一丝纤细的事物。
他抬手一摸,光滑的风筝线轻松刮到了指纹,比家里的菜刀还锋利。
姜新东后退两步心下狂跳,四面搜索那张人形风筝,发现它早已消失在夜空。
另一头,老陈惨叫着下车往回跑,跌跌撞撞,弯腰低头,跌倒,爬起来继续跑,用那双老花眼,艰难寻找自己的断手。
姜新东连忙扶住老陈,让他背靠行道树坐好,解下皮带死死勒住其手腕断口,防止失血过多,这才往回寻找。
最终,老陈的断手被找到了。
坏消息是已经被碾压。
好消息是虽然被碾压,不过是摩托车压的。
姜新东强忍不适,捏了捏老陈断手的手指和掌骨,确定没有骨折,应该还能接回去继续用。
突然!
老陈的断掌一把掐住姜新东手掌。
断掌力气很大,猝不及防之下,哪怕姜新东平时一口气能做两百个俯卧撑,也差点被折断手指。
“我草了……”
好在断手的怪力,只持续了三秒便完全松懈。
姜新东呼吸微促,一脸古怪的收好断手,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驾车连闯数个红灯,用最快的速度把老陈送入近海第一人民医院。
老陈的女儿陈云柯,也是东南省最年轻的警督,入职以来第一次违规使用职权,开着鸣笛警车第一时间赶到。
姜新东正要说明经过,副驾驶又下来一个年轻治安员,治安帽端正,常服笔挺,风纪扣一丝不苟,风风火火过来,伸手就开始推搡:
“姜新东,你干什么吃的?陈伯父中午还好好的一个人,跟你出了趟任务这就重伤了?要不说你只能做辅差呢。”
姜新东避开推来的手,脚下一绊,对方一个踉跄险些摔跤,治安帽掉出去,连忙捡起来拍灰尘。
这人名叫王又成,作为陈云柯的追求者之一,他本来想大献殷勤,顺便贬低姜新东办事不力,没想到被反将一局颜面尽失,一时间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陈云柯忽然抬手示意噤声,划动手机接听道:
“是我,好的,马上。”
挂断电话,她看向王又成:
“我爸身边离不开人,你能做到吗?”
王又成‘啪’的立正敬礼:“坚决完成任务。”
陈云柯看向姜新东:
“又发生割头事件了,你跟我走。”
王又成一脸不服气:“柯柯,姜新东是辅差啊,办案子到现场应该我去。”
陈云柯冷静地瞥了眼王又成:“你是当事人么?我爸受伤的经过你能说清楚么?”
“啊这……”王又成被噎得气不顺,只能来了一句。“姜新东可没权限开警车。”
“坐你爸的车。”
姜新东直接上车启动,陈云柯也没废话,顺势坐上副驾驶,然后她就看到车窗框上飞溅的干涸血迹,鼻子立即一酸。
如此大的喷射量,陈云柯能够想像爸爸的失血有多严重,当下强忍哭腔:
“事发地点在——”
“城北万和人家小区路口,你爸也是在那里受的伤。”姜新东一面掉头出医院,一面说“把行车记录调出来一看就全明白了。”
陈云柯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好看杏眼,快速收拾了情绪,开始下载行车视频。
王又成这边,忍不住朝远去的车尾吐了口唾沫,进入急诊室过道时,他看到一块类似横幅的阴影,被大风刮到了医院顶楼,不由得裹紧了制服领口嘀咕:
“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