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锁链溶解 深渊记忆

往生池水翻涌，缠绕卫清河的淡金锁链虚影在乳白池水中如同投入沸油的雪条，嗤嗤作响，迅速溶解！

然而，锁链核心处几道极细的暗金光丝顽固异常，任凭池水冲刷岿然不动。

槐婆婆叹息：“情念为枷，终需情念解……”

苏醒的卫清河眼神迷茫，看到心口锁链残留，猛地暴怒：“思雨呢？！锁链还在！你们骗我！”

沈渊死死按住他：“师兄！看这个！”指尖引动卫清河识海深处被煞气掩埋的深渊记忆碎片——

扭曲光影中，神帝昊宸立于孽海之畔，怀中抱着一名被暗紫气息侵蚀、濒临消散的白衣女子幻影，绝望低吼……

往生池底，如同经历了一场微型的宇宙大爆炸。

暗金色的绝情钉钉身上，蛛网般的裂纹狰狞刺目，狂暴的金色秩序能量与玄离那淡金色的混沌福缘碎片在豁口处激烈冲突、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细密的能量爆鸣。古玉平台剧烈震颤，周围被槐婆婆根须强行稳定的池水再次掀起狂澜。

“呜啾——！！！”

玄离小小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像个被踢飞的毛线球，打着旋儿撞进沈渊怀里。它的小嘴依旧死死叼着那颗立下奇功的豁牙，黑豆眼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蜜呢？我的蜜呢？”的委屈和控诉。一股庞大、冰冷、混乱的奇异能量（绝情钉崩碎的部分道念碎片混合着它自己的福缘）在它圆滚滚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让它像个充满气的皮球，毛都炸了起来。

苏九璃九尾虚影摇曳，玉手轻挥，磅礴的粉白色法力化作柔和的光罩，将沈渊和鼓胀的玄离护住，隔绝了混乱的能量乱流。她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枚濒临崩溃的绝情钉，以及钉身裂纹中疯狂逸散的秩序本源。

“就是现在！引他入池！”苏九璃清叱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守在阶梯口的狄猛反应极快，独眼一瞪，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拎小鸡般将藤蔓小屋中刚刚恢复一丝意识、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卫清河一把拽起，不由分说地朝着池底阶梯方向狠狠一推！

“下去吧你！泡个澡清醒清醒！”

“呃？！”卫清河猝不及防，高大的身躯踉跄着跌入分开的池水，顺着白玉阶梯滚落，重重摔在剧烈震动的古玉平台上，恰好就在那枚濒临崩溃的绝情钉旁边！

嗡——！！！

仿佛感应到了“宿主”的靠近，那枚裂纹遍布的绝情钉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亮！钉身上缠绕的、连接向卫清河心口神魂深处的几道淡金色“神厌之链”虚影，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瞬间变得凝实、清晰！冰冷的秩序禁锢之力再次加强，试图强行稳住即将崩溃的钉身！

然而，绝情钉自身的崩坏已不可逆转！

嗤啦——！

钉身裂纹骤然扩大！更多的金色碎片崩飞！与此同时，卫清河心口处那几道被强行显化的锁链虚影，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从钉身连接处开始，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吼——！！！”卫清河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锁链的剧烈波动直接作用于他的神魂，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灵魂深处搅动！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在平台上剧烈抽搐，深褐色的瞳孔瞬间被血色侵蚀大半，毁灭的煞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师兄！”沈渊看得心如刀绞，抱着鼓胀如球的玄离就要冲过去。

“别动！”苏九璃厉声阻止，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锁链显形，正是剥离之机！池水！”

随着她的话音，槐婆婆那深入池底的无数翠绿根须骤然亮起浓郁的生命绿光！这些根须不再仅仅用于稳定池水，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导管，疯狂地抽取着往生池那蕴含着洗涤神魂、追溯情念本源的乳白色圣水，化作一道道凝练的水流，精准无比地冲刷向卫清河心口处那几道剧烈闪烁、如同实质的淡金色锁链虚影！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然浸入冰水！刺耳的消融声瞬间响起！

那由神帝无情道念所化、坚不可摧的淡金色锁链虚影，在蕴含着轮回情念力量的往生池水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软化！冰冷的秩序金光被乳白色的池水迅速中和、剥离！

锁链如同投入沸油的雪条，嗤嗤作响，表面迅速溶解、剥落！构成锁链的淡金色“神厌”物质，如同遇到了克星，在乳白池水的冲刷下化作缕缕细微的金色烟尘，随即被池水净化、同化、消失不见！

锁链的形态迅速变得虚幻、透明！

“有效！真的有效！”苏影在池边看得激动不已，双手紧握。

狄猛也瞪大了独眼，摸着光头：“他奶奶的……这池水够劲！连神帝老儿的锁链都能洗掉？”

沈渊紧紧盯着那迅速溶解的锁链，心提到了嗓子眼。快了！就快了！只要锁链彻底溶解，师兄就能摆脱控制！

然而，就在锁链虚影即将彻底消散，只剩下几道极细的、如同核心脉络般的暗金色光丝，依旧顽固地扎根在卫清河心口深处，任凭乳白色的池水如何冲刷、浸润，都岿然不动！反而因为外围锁链的溶解，这几道暗金光丝显得更加凝实、冰冷，散发着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无情道念气息！

“嗯？”苏九璃秀眉微蹙，指尖粉芒流转，加大了往生池水的引导力度。乳白色的水流如同高压水枪，集中冲刷那几道暗金光丝。

滋……滋……

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几道暗金光丝在强大的池水冲刷下微微震颤，表面似乎被磨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金粉，但其核心却依旧稳固如山，深深锚定在卫清河的神魂本源深处，与那被玄离豁牙重创、却仍未完全崩溃的绝情钉核心残留保持着微弱的、却无法斩断的联系！

槐婆婆苍老疲惫的声音在池底响起，带着洞悉世事的无奈：“情念为枷，终需情念解……此乃神帝以无上道念，结合卫小友心中最痛之执念（宗门被灭、无力守护、对赵丫头的愧疚）所化的‘心锁’核心。外力可磨其形，难断其根。强行为之，恐伤及本源，甚至……引爆执念，彻底堕入毁灭。”

苏九璃缓缓收回了法力，往生池水的冲刷力度减弱。她看着那几道顽固的暗金光丝，以及平台上痛苦蜷缩、眼中血色与清明疯狂拉锯的卫清河，绝美的容颜上笼罩了一层寒霜：“好一个昊宸！好一个‘心锁’！以情制情，釜底抽薪！”

沈渊的心沉入谷底。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吗？难道师兄永远要带着这枷锁的核心？

“呜……嗝！”就在这时，沈渊怀里的玄离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饱嗝。小家伙的身体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缓缓瘪了下去，恢复了圆滚滚的形态，只是肚皮明显圆了一圈。那股在它体内横冲直撞的冰冷混乱能量似乎暂时被它那神奇的体质消化（或者说储存？）了。它用小爪子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黑豆眼委屈巴巴地看向苏九璃，意思很明显——蜜呢？我的蜜呢？牙崩了，还差点被撑爆，蜜该给了吧？

苏九璃看着这小家伙，又好气又好笑，玉手一翻，一个由翠绿藤蔓编织而成、只有巴掌大小的玲珑小罐出现在掌心。罐口微启，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融合了世间所有美好情愫的醉人甜香瞬间弥漫开来，连往生池的圣洁气息都被压了下去！

玄离的黑豆眼瞬间直了！口水如同瀑布般汹涌而出！它挣扎着就要从沈渊怀里扑过去！

“小馋鬼，少不了你的。”苏九璃指尖一弹，一缕粘稠如琥珀、闪烁着七彩霞光的蜜线精准地射入玄离张大的小嘴里。

“呜啾——！！！”（幸福！）玄离瞬间眯起了眼睛，全身的毛都舒服得炸开了，陶醉地砸吧着小嘴，把崩牙的疼痛和刚才的惊吓忘得一干二净。

这“万年情丝蜜”的香气似乎也起到了某种安抚作用。平台上，饱受神魂剧痛折磨的卫清河，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深褐色的瞳孔重新聚焦，充满了剧烈的痛苦和……茫然。

他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虽然不再有显化的锁链虚影，但几道极细的暗金色光丝却如同最恶毒的纹身，深深烙印在皮肤之下，延伸向神魂深处！一股冰冷的禁锢感和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清晰传来！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心口那残留的光丝，依旧隐隐连接着某个遥远的存在！而那个存在的气息……虚弱、冰冷、充满了痛苦！是思雨！

“锁链……还在？！”卫清河猛地抬头，深褐色的瞳孔瞬间被暴怒和绝望的血色充斥！他死死盯着池边的沈渊和苏九璃，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被欺骗的狂怒：“思雨呢？！你们骗我！锁链还在！她是不是出事了？！啊——！！！”

恐怖的暗红煞气如同失控的火山，再次从他体内轰然爆发！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那心口残留的暗金光丝在煞气的冲击下微微发亮，仿佛在汲取力量，加速他的疯狂！他挣扎着就要站起，焚情战刀虽不在手，但那毁灭的意志已足以撕裂一切！

“师兄！冷静！听我说！”沈渊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冲上平台，双手死死按住卫清河的肩膀！至情道种的力量疯狂运转，试图压制他暴走的煞气和混乱的意志。

“滚开！骗子！你们救不了思雨！都是徒劳！我要杀！杀光神庭那些杂碎！”卫清河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力量大得惊人，反手一掌带着焚灭煞气就拍向沈渊！

“卫清河！你看清楚！”苏九璃冷喝一声，一道粉芒没入卫清河眉心，强行稳定他狂暴的识海。

沈渊趁机不退反进，额头几乎抵上卫清河的额头！他眼中炽白光芒爆闪，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沉入那枚疯狂旋转的“至情道种”！他不再试图压制，而是引动道种之力，混合着自己对师兄的兄弟情谊、对思雨的担忧、以及赵思雨拼死传递来的思念意念，化作一股温暖坚韧、带着强烈共鸣的情念洪流，狠狠刺入卫清河那被煞气和绝望充斥的识海深处！目标直指——那些被神厌之链和滔天恨意强行掩埋、封存的记忆碎片！

“师兄！看着我！想想深渊！想想你在万恨深渊里看到的！那才是真相！！！”

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卫清河拍向沈渊的手掌猛地僵在半空！他赤红的瞳孔剧烈收缩！沈渊那包含着强烈情感共鸣的意念洪流，如同钥匙，狠狠捅开了记忆深处最沉重、最痛苦、也是被神庭煞气刻意扭曲掩盖的那扇门！

无数破碎、扭曲、光怪陆离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毁灭的意志，淹没了他的识海！

光影扭曲，画面聚焦——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着粘稠暗紫色能量、充满了无尽痛苦嘶吼与疯狂呓语的恐怖海洋——情念孽海！

孽海边缘，浊浪滔天。一个身影孤独地矗立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

不再是端坐神庭王座、威严无尽的神帝昊宸！

此刻的他，长发散乱，那身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神袍破碎不堪，沾染着污秽的孽海气息。他脸上万年不变的冰山面具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绝望和痛苦！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素雅白衣的女子虚影，身影已经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女子的面容看不真切，被一层柔和却脆弱的光芒笼罩，但能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温柔与悲悯。然而，此刻她的身体正被无数道粘稠如沥青的暗紫色孽海核心气息疯狂侵蚀、缠绕！那些气息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生机和光芒！

“不……阿蘅……坚持住……”昊宸的声音嘶哑破碎，完全失去了神帝的威严，只剩下一个男人失去挚爱的恐惧和哀求。他周身爆发出恐怖的金色秩序神链，疯狂地斩向缠绕女子的孽海气息，试图驱散它们。但那些孽海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斩断一缕，立刻有更多涌上，甚至反过来侵蚀他的秩序神链！

“昊宸……没用的……”女子虚影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抚摸他的脸颊，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孽海核心……因万灵绝望而生……唯有至情……方能疏导……净化……强压……只会适得其反……”

她的身体更加黯淡，那层护体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我不信！一定有办法！我乃神帝！执掌天道秩序！定能救你！定能镇压这孽海！”昊宸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眼中的绝望化为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猛地抬头，看向那翻滚咆哮的孽海核心，眼中燃烧起毁灭的烈焰！

“既然情念是孽海之源……那我便……肃清六道！斩断一切情孽！让这孽海……彻底干涸！”

疯狂的意念如同誓言，在孽海边缘回荡！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呃啊——！！！”卫清河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古玉平台上！豆大的汗珠混合着泪水（血泪？）从他脸上滚落！那狂暴的煞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痛苦、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抬起头，眼中血色褪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茫然，看向沈渊，声音沙哑颤抖，如同梦呓：

“他……神帝……他原来……也……”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卫清河心神剧震，加上锁链被削弱后的虚弱，他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沈渊连忙扶住师兄倒下的身体，自己的心脏也在狂跳，被那记忆碎片中展现的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神帝昊宸推行绝情天律的根源……竟然是……为了救他的道侣？！为了镇压情念孽海？！这……这简直荒谬绝伦，却又充满了悲剧的宿命感！

池底一片寂静，只有往生池水轻轻拍打平台边缘的声音。苏九璃、苏影、狄猛，所有人都被那记忆碎片展现的真相所震撼，久久无言。

槐婆婆苍老的叹息打破了沉寂：“情之一字，毁天灭地，亦能补天阙……可悲，可叹……”

苏九璃看着昏迷的卫清河心口那几道依旧顽固的暗金光丝，又看了看沈渊，绝美的容颜上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心锁之根已现……解铃还须系铃人。昊宸的悲剧，或许……”

她的话音未落，九条雪白狐尾突然无风自动，猛地绷紧！她那双蕴藏星海的眸子骤然抬起，穿透重重空间，望向遥远的天际尽头，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不好！绝情钉彻底崩毁……昊宸……感应到了！他的意志……正在跨越虚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