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魏晋南北朝的教育

魏晋南北朝(220—589)是我国古代由统一转为分裂和长期战乱的时期。这个时期学校废置无常,官学数量大大减少,但也出现了一些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新情况和新特点。

在选士制度上,这一时期主要实施的是九品中正制,同时也沿用了汉朝的察举制度。在教育思想领域,这一时期出现了较为错综复杂的现象,即玄学盛行,佛道广泛传播,儒学经学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被学术界称为“继汉开唐”的时代。(4)本节主要介绍这一时期的学校教育制度、九品官人法、私学教育发展以及颜之推的家庭教育思想。

一、魏晋南北朝时期官学制度及实施

(一)三国时期的官学教育

魏太学所实施的制度中,最重要者有“五经课试法”。这是学校教育内部的考试方法。源于东汉太学的儒经课试法,在曹魏太学中成为定制。此法规定,每两年考试一门儒经,及格者获续考他经的资格;不及格者或勒令退学,或隔年再试。考通五经者,可获一定实权的官职。据《通典·选举制》载:“始诣太学为门人。满二岁试通一经者,称弟子,不通者罢遣。弟子满二岁试通二经者,补文学掌故;不通者听随后辈试,试通二经亦得补掌故。满三岁试通三经者,擢高第为太子舍人;不第者随后辈复试,试通亦为太子舍人。舍人满二岁,试通四经者,擢其高第为郎中;不通者随后辈复试,试通亦为郎中。郎中满三岁,能通五经者,擢其高第随才叙用;不通者随后辈复试,试通亦叙用。”此项法令,规定了太学生的学习内容和定期考试制度,安排了仕进的梯级,对于太学的稳定和发展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二)两晋时期的官学教育

西晋泰始八年(272),晋武帝整顿太学,将原有的七千生员淘汰到三千人,并完善了有关制度。咸宁四年(278)除继续兴办传统的太学外,还创办了一所旨在培养贵族子弟的国子学,定置国子祭酒、博士各一人,助教十五人,以教国子学生。这是我国古代在太学之外,另外设立一所传授同样内容的中央官学的开始,也是西晋教育制度的一个主要特点。国子学的设置,使中央官学多样化,等级性更明显了。

(三)南朝时期的官学教育

宋文帝元嘉十五年(438)曾征召名儒雷次宗至京师,开儒学馆于京郊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朱膺之、庾尉之并以儒学监总诸生,文帝也数临学馆,奖励生徒。翌年,又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馆,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馆,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馆。四馆并列,各就其专业招收学生进行教学、研究,有研究老庄学说的玄学、研究古今历史的史学、研究辞章的文学与研究经术的儒学并列,这是学制上的一大改革,也反映当时思想文化领域的实际变化。齐灭刘宋,亦复建国子学。然而立国仅23年,就曾两次因“国哀”而废学。

梁武帝萧衍是较有作为的帝王之一,在位47年。他在学校建设方面很有建树。天监四年(505)诏开武馆,置五经博士各一人,总以五经教授。于是以当时硕儒平原明山宾、吴郡陆琏、吴兴沈峻、建平严植之、会稽贺玚补博士,各主一馆。五馆招生只问程度,不限门第、员额,每馆学生数都达数百人。五馆之间允许学生自由听讲。

陈灭梁后,国子学与太学并设。“世祖以降,稍置学官,虽博延生徒,成业盖寡。”(《陈书·儒林传序》)这说明了陈朝国学没落的趋势。梁陈的专科教育主要是律学。陈沿梁置胄子律博士,属廷尉。梁时律博士在品秩上高于太常博士和国子助教,但低于五经博士;而陈朝律博士的官品与太学博士、国子助教相同,但也低于五经博士。

(四)北朝时期的官学教育

鲜卑拓跋部建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后,便创立北魏太学(398),次年“增国子、太学生员至三千人”。(《魏书·太祖纪》)太武帝始光三年(426)“别起太学于城东”,“令州郡各举才学。于是人多砥尚,儒林转兴”。(《魏书·儒林传序》)孝文帝、宣武帝两朝(471—515)是兴学高潮时期,国子学、太学修葺一新,还开创新型学校。如皇宗学(皇子学),专掌皇家子孙教训,始创于孝文帝太和九年(485);四门小学,因分设于城墙四门而得名的小学性质的学校,始置于太和二十年(496)。

北魏州郡立学校开始于献文帝天安元年(46),这是由于相州刺史李诉的请求而提出来的。李诉认为明主都在京都建庠序,在地方立学校,以培养人才。他感到当时后进无人,要求“于州郡治所各立学官”。郡国学校在西汉已有了,平帝时曾命令郡国普遍设学官,但学制并未建立。郡国学制的建立,始于北魏。

北齐国祚为时不长(550—577),暴君迭出。文教事业上的贡献是设立了国子寺。国子寺负责训教胄子,为统理学官、生员的机构,这一行政机构后为隋唐因袭。

北周除续办太学及郡学外,还创立了一些新的学校。如东馆,周太祖平河东后(550—556)“置学东馆”(《周书·儒林传》)。大抵属地方藩镇学。麟趾学,明帝宇文毓即位后(557—560)“集公卿以下有文学者八十余人于麟趾殿,校刊经史”(《周书·明帝纪》)。这可视作丽正书院、集贤殿书院前身。北朝同南朝一样,也设有专门学校。如北魏、北齐、北周都置律学博士;北魏、北周还设有书学,以教授书生;北魏、北周还设立了算学,学生称算法生。由此可见,北朝的专门学校不仅有人文学科,亦有自然学科。

以上说明这时我国古代的专科学校已处于萌芽阶段,对于以后专科学校及分科教授制度的发展是有影响的,表明儒学独尊已逐渐为儒佛道并行的局面所代替,科学技术的传授开始在学校教育中取得一定的地位。就该时期官立小学而言,虽然比较零碎,不够系统,教育教学活动也不够正规。但是,一些开明的君主或贵族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在大举兴办高等教育的同时也积极倡导小学教育,而小学教育的发展很明显地带有民族融合和少数民族汉化的特点。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私学的发展

每当战乱分裂之世,官学往往中辍或有名无实,此时往往由私学独挑大梁;每当“独尊”破产,出现多元文化竞争的格局之时,则私学必定表现为相对繁荣;每当新兴学术挣脱束缚而得以传播之时,不仅表现为私学的相对兴盛,而且表现为私学具备了“自由的灵魂”。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私学,正因为具备了这些发展的前提条件,所以才会有私学“百家”的涌现。(5)儒学、玄学、佛学、道教的结合,是这个时期私人讲学的特色。如陈朝的徐孝克既讲玄理,又通五经,他每日早讲佛经,晚讲《礼经》与《左传》,受业者达数百人。科技教育也是当时私学的重要内容。天文学家郭琦和台产均以天文、五行教授门徒,黄泓也随父学天文秘术。南朝的王微深入研究本草,常带两三位学生去采摘草药,并亲自尝试以验证本草的可信程度。他继承了我国古代医药学在采摘中药工作中重视实践的传统,亲自带弟子摘采并尝试草药,这可以说是一种很好的教育方式。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选士制度

“九品中正制”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主要的选官制度。它与察举制一样,均为“乡贡”性质;但它以“唯才是举”为旨,不同于察举制重德的“任人唯贤”。简明来说,九品中正制与察举制的殊异,主要反映在如下诸方面:

其一,该制为“纵向分等”的制度。即将“品状”出的人才分为“上三品”:上上、上中、上下;“中三品”:中上、中中、中下;“下三品”下上、下中、下下。它不同于察举制的“横向分科”。

其二,该制的选才权专任。州置大中正(或称“州都”或州中正),郡、县均置小中正;大小中正俱统领“访员”若干,由其深入察访人才。察举制则由各级行政长官兼负选才之责。

其三,该制实施之初,“重状轻品”。“状”为“行状”的简称,即对才、能、德的综合评价;“品”为“品第”的简称,即以家世谱牒、父祖资历所做的出身考察。重状轻品反映了重才能,轻品德、门第的特征。而察举制所重为德行、声誉。

其四,该制实施后期,倚重经学考试。以“品状”选人,多有中正官主观臆断之通病。于是,南北朝确立了以考试定去取的选录方式。“试吏制”对年过30的寒门子弟试以文法,通过者授任文吏;“明经科”则对儒生试以经术,通过者随才叙用为文官。北魏孝文帝曾试用考试制,南朝梁武帝也曾以考试选才:“其有能通一经、始末无倦者,策实之后,选可量加叙录。虽复牛监羊肆、寒品后门,并随才试吏,勿有遗隔。”(《梁书·武帝纪》)而察举制在复核中,绝少运用统一的文化或经学考试之法。

在两晋,由于受门阀制度的影响,九品中正制的弊端也日益显露。一则表现为,中正官基本被土族垄断。二则表现为,去取与否,全凭中正一人之言。马端临在《文献通考·选举一》中指出:“九品中正者,寄雌黄于一人之口。”三则表现为,基本堵塞了平民布衣的仕进之路。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晋书·刘毅传》)即是。正是有鉴于此,南北朝方对此制有所变通与改革。

总体来说,此期的社会和教育的发展,历经了又一次“由治而乱”的轮回。

在两汉“治世”中,由于教育具备了良好的经济基础、正确的政治导向及其制度管理,加之又具备了相对宽厚的儒学文化背景,所以使官学制度日趋健全。此期不仅恢复了“两级两类”的官学体制,而且在两类教育中,除“国学”与“乡学”外,又增加了“经学”与“非经学”的教育设施。除制度建设卓有建树外,两汉的教育实践也日益丰富并深化。这不仅集中反映在太学的办理上,还反映在各级各类私学的竞争性发展中。这种“官私并存”的格局,成为两汉文明的一抹特异光辉。

在魏晋南北朝的“乱世”中,由于学校教育发展所必需的基本条件难以得到保障,所以就其总体而言,实际处于“退潮期”;尤其是官学教育,在时兴时废中始终难挽颓势。但是,此期与春秋战国一样,在战乱的忧患中,却孕育了思想理论的多元与繁荣;儒、佛、道三家的争奇斗妍,使教育理论的哲理性和思辨性色彩日益浓重。而教育理论的日趋成熟,又为教育制度的多样性提供了可能。就官学教育而言,“非经学”教育制度在此期有所强化,“四学馆”“总明观”“律学”“医学”等均得以创立。此外,在“两类”教育中,又新增了贵族与平民分野的“双轨制”,使国子学与太学并存。理论繁荣对于教育的积极影响,还集中反映在私学的多样性及其相对繁盛上。佛教的寺院教育和道教的道观教育,可视为特殊性质的私学;专习科技的以及其他非经学教育的设施,更是丰富了私学类别。因而,“这是一个绝非‘黑暗’可概括的时代,而是一个风流竞逐、异彩纷呈的时代,它是国际色彩丰富的隋唐时代的渊源。”(6)也因此,史学界普遍认为魏晋南北朝有“继汉开唐”的划时代意义。

思考与拓展

1.试述“独尊儒术”文教政策对教育的影响。

2.试述汉朝太学的基本特点。

3.董仲舒提出的道德教育的原则和方法,对当今道德教育有何影响?

4.王充对迷信烦琐的经学教育做了哪些批判?


(1) 冯天瑜.历史分期命名标准刍议[J].文史哲,2006(4).

(2) 喻本伐,熊贤君.中国教育发展史[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91.

(3) 王国维.观堂集林·卷四·汉魏博士考[M].郑州:河南教育出版社,2001:107.

(4) 王炳照.简明中国教育史[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121.

(5) 喻本伐,熊贤君.中国教育发展史[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31.

(6) [日]川本芳昭.中国的历史·第五卷·魏晋南北朝[M].余晓潮,译.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