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内息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一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是个傻瓜，他便不再是傻瓜了。

而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是棋子时，却不见得能够摆脱棋子的命运。

想通了一切，沈安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场棋局里，他似乎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个随波逐流者，被命运裹挟着，与渝城的其他百姓没有两样。

这使他更加渴望力量了。

画了十几幅画稿，却始终达不到要求，沈安心烦意乱，便放下笔来到院子里练刀。

斗鹤刀法已经被他加点到大成，估计整个南风武馆，包括亲传弟子在内，没有一个人在斗鹤刀法上的造诣比他更强。

成不了亲传弟子的学徒往往资质不够。

而亲传弟子在学到了外炼武学后，就不会继续花费时间修行一门粗浅的打基础的功夫。

毕竟效率上差了太多。

斗鹤刀法只有一种劲力，即便是练到大成，也依然只有一种劲力。

在气血淬体上，效率远远不如蕴含三种劲力的铁马功。

沈安练了十几趟斗鹤刀法，服下一枚补血丸补充损耗的气血，然后开始练习铁马功，尝试掌握铁马功的蕴含的劲力。

与斗鹤刀法不同，铁马功是一门动静结合的功夫，既有‘动’的拳法套路，也有‘静’的桩功。

先练拳，后站桩，动中求静，静中有动。

沈安打了几趟拳法套路，然后平复呼吸，开始站桩。

姿势是很简单的四平马步，是个练武之人都会。

但铁马功作为一门外炼武学，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其中奥秘，就在铁马功的呼吸法上。

只见沈安双目微阖，站桩的同时，开始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和方式。

《庄子·大宗师》中说——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

这句话便道出了铁马功蕴含的最深刻的道理。

铁马功最关键的地方，不在喉咙，不在胸腹，不在下盘双腿，而在于脚底的涌泉穴。

当沈安完全沉浸于站桩中时，他忽然感觉到双脚足底有一股热流，从脚底不断往上涌。

经过膝盖，抵达尾闾，沿着脊椎向上。

离足底越远，那一股热流仿佛有所损耗，变得愈发微弱。

这股热流并非气血，也不是劲力，沈安无法操控。

而且只有当他以正确的姿势站桩时才会产生，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走。

当沈安心不定，或者姿势有所偏差时，便感知不到那一股热流。

这股热流，白鹤年教授铁马功时提到过，这是内息。

所谓内息，即是内劲。

内劲与外劲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外劲像是一种特殊的发力方式。

微劲练皮、穿劲练筋、整劲练骨，从名字便可看出一二。

而内劲则可看做是一种人体的正能量。

外劲只能破坏身体，通过对皮、筋、骨的一次次细微破坏，不断修复，来使其变得更强更硬。

内劲相比外劲更加细致入微，细微到了控制毛孔的程度，而且对人体有着某种神秘的增益作用。

而且相比外劲无形无质，内劲开始变得有形起来。

据说炼神宗师，可以将内劲凝练为‘罡劲’，产生‘凌空一寸打’的隔空打物的效果。

掌握了内劲的武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操控体内气血，可以通过内劲来感知身体的每一个细微角落。

也正因为有这种细微到变态的感知力，才能开始根据炼脏法门，耗费大量时间，一点点强化五脏六腑。

前文也说过，人体五脏心、肝、脾、肺、肾、胃，对应神、魂、魄、意、志、情。

脏器被淬炼的越强，则精神越旺盛。

精神越旺盛，对于内劲的控制就越精细，炼脏的效率就越高。

如此便形成了一个正向的循环。

直到习武之人的精神强到一定程度，能够参悟并承载神意图中的神意。

这时，内炼武师迈入了炼神宗师的门槛。

现在的沈安，只是机缘巧合下勉强察觉到了内息。

外劲都没掌握全了，距离掌握内劲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也没学过内炼脏腑的法门，就算真掌握了内息，也不敢瞎练。

不过，这一缕细微的内息，也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些许的益处。

这一缕内息来自于足底涌泉穴，所以分属水行，也就是水劲。

肾属水，所以水劲主要强化的脏器是肾脏。

耐力up↑，持久力up↑

沈安站桩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期间林芷和林蓉并未打扰他，直到天色黑了下来。

两个时辰过去，那一缕足底的热流不停地向上升腾，渐渐充斥体内，温温热热的，像是泡在温泉里。

不仅不感觉累，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吃过晚餐，沈安又搬来一把椅子，像昨晚一样继续守夜。

林蓉来到他的身边，要陪着他一起。

“你回去休息吧，天白天你也没睡多久，别累坏了。这里我一个人守着就可以。”沈安目光温柔，抚摸着林蓉的面颊。

林蓉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

随后搬来了另外一张藤椅，坐在沈安身边，又取来一张羊绒毯子，盖在了自己和沈安的身上。

屋檐下，一男一女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货运码头。

一个身着褐色袍服，戴着一副圆形眼镜的中年人正坐在一条四十多米长的大型渔船的甲板上。手中拿着一根吊杆，悠闲地钓着鱼。

此人正是那位举办了船擂的“冯掌柜”。

船擂赛事早在布善堂起事那天，便已停赛。

凭借着赤心丹，冯掌柜控制了大量的江湖武人。

虽然大都只是炼皮有成的底层江湖人，但也有些用处。

前日袭击巡捕司衙门的人，便是冯掌柜手里控制的武人。

现如今，这帮被迷了心智的武人，只要给他们赤心丹，就是让他们杀自己亲爹亲娘，也丝毫不会手软。

“可惜啊，这赤心丹还是有缺陷。一旦服用过量，哪怕是内炼武师，也会顷刻间变成血尸。”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冯掌柜感慨了一句。

“沦为了完全丧失人性的血尸，就只能拿去做药引了。我手下的这一批武人还是有点少啊，上次袭击巡捕司死了四十多个，这两天血毒爆发变成血尸的又有十多个，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冯掌柜提了提手中的鱼竿，鱼钩上的饵料已经消失不见。

“今儿天气是不是不太好啊。”

冯掌柜嘀咕了一句，随后收起鱼竿，向身边侍候的下属问道：“神女那边准备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