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危机

腐叶与铁锈的气息裹着潮湿的风灌进鼻腔，陆寒的短刀刚跨进石门便开始发烫。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这不是紧张，是某种蛰伏在血脉里的东西在苏醒，像被火烤化的冰，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咔！”

石屑坠落的脆响突然拔高，混着机括转动的嗡鸣。

陆寒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旋身，短刀划出半弧金芒。

三枚淬毒的箭矢擦着苏璃发梢钉进身后岩壁，尾羽还在颤动；另有两枚擦过刘明左臂，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小心脚边。”

柳青的银针“咻”地射向左侧石壁，一枚暗弩被钉穿，弹簧“崩”地弹出来。

陆寒这才发现，他们脚底下的青石板缝隙里，密密麻麻插着半寸长的钢刺，刚才若再往前半步，整只脚都要被扎成筛子。

苏璃已经蹲下身，指尖快速在刘明伤口上点按止血，药囊里的醒神散撒出一缕白烟：“毒不深，但得尽快处理。”

她抬头时，额角沾了块泥渍，眼神却比银针还利。

“是破甲弩，药王谷典籍里说过，这种机关触发后会连射三轮。”

第二轮箭矢破空声起时，陆寒的短刀已经完全出鞘。

金芒裹着刀身凝成半透明的剑影，像活物般在他身周游走——这是昨夜苏璃替他敷药时，他在经脉里摸到的“异物”，此刻正顺着刀脊往外钻。

他想起萧无尘说过的“上古剑意”，原来不是传说，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护好苏璃。”

他低喝一声，刀影骤然扩张，将四人罩进半圆光罩。

箭矢撞在光罩上，像撞进泥潭，速度慢了三分。

柳青趁机甩出七根银针，精准钉住左侧三架暗弩；刘明抄起块半人高的岩石砸向右侧，机关被砸得稀烂，第三轮箭矢终究没能射出。

“走。”

陆寒踢开脚边钢刺，短刀指向洞穴深处。

他能感觉到剑意的躁动，像有个声音在耳朵里挠——“杀，杀，杀”，但他攥紧刀把，指节发白。

苏璃的手又勾住他小指，这次不是安慰，是拽着他往右侧偏了半步。

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翻涌的毒雾。

“好险。”柳青擦了擦冷汗，针匣里的银针少了一半。

刘明扯下衣襟缠住手臂，血已经止住了：“这哪是试炼？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虎啸。

山壁都在颤抖。

陆寒看见一道赤红色的影子从石缝里窜出，皮毛像烧红的炭，瞳孔是两簇跳动的火焰——赤焰虎，铁山说的那只妖兽。

它前爪拍在地上，石板碎成齑粉，灼热的气浪扑过来，苏璃的药囊带子被烤得发焦。

“退到我身后。”

陆寒把三人往旁推，短刀金芒大盛。

赤焰虎却像是认准了他，纵身跃起时带起半丈火风，獠牙上滴着绿色毒液。

他挥刀迎击，刀芒与虎爪相撞，火星四溅。

这一击竟震得他虎口裂开，短刀险些脱手——这妖兽至少有筑基中期的修为，而他才刚到炼气大圆满。

“陆寒。”苏璃的声音被虎啸吞没。

她抓出一把固元丹塞进刘明手里，自己抄起药囊里的淬毒飞针，却被刘明死死拽住：“你去了也是送死。”

陆寒咬着牙，任由剑意顺着伤口往外涌。

他突然想起昨夜萧无尘在他房外说的话：“那剑意不是枷锁，是你命里的刀。”

此刻那刀终于刺破皮肤，在他掌心凝成半透明的剑形光纹。

赤焰虎再次扑来时，他没有躲，反而迎着虎爪冲上去——刀光与剑意重叠，竟在半空划出一道尺许长的金刃。

“吼~”

赤焰虎发出惨嚎，左前爪被齐根斩断。

鲜血喷在陆寒脸上，他却觉得痛快，比当年在铁匠铺锻打第一把好刀时还痛快。

那声音又在耳朵里响：“杀，杀，杀”，他攥紧刀把，刀尖抵住赤焰虎咽喉...

“够了。”

铁山的声音像炸雷。

陆寒这才惊觉自己额头全是汗，短刀在发抖，不是因为力竭，是因为兴奋。

赤焰虎已经瘫在地上，断爪处的血把石板染成暗红，它望着陆寒的眼神里，竟有几分恐惧。

“试炼的妖兽只取半条命。”

铁山从阴影里走出来，腰间挂着个青铜铃铛，刚才的虎啸明显弱了几分。

“你若真杀了它，这关也算过，但...”

他扫过陆寒染血的刀，“后面的路会更难。”

陆寒这才发现，铁山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铃铛上——原来赤焰虎是被阵法控制的试炼兽，并非野生。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听见苏璃在身后轻声说：“你刚才的眼神...像变了个人。”

他刚要开口，洞穴深处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

黑衣人从岩顶跃下，面巾只遮住半张脸，左眼下方有道刀疤——正是昨日在山门外偷窥他们的魔教探子黑风。

他手里握着柄带倒刺的短刃，冷笑时露出两颗尖牙：“玄天宗的小崽子们，以为过了妖兽关就能拿试炼令？林天昊大人要的，是你们的命。”

陆寒的短刀自动出鞘三寸。

这次不是剑意躁动，是直觉在尖叫——这黑风至少筑基后期，比赤焰虎难对付十倍。

“苏璃，带柳青退到岩缝里。刘明，你护着她们。”

他反手把药囊塞给苏璃，脚步却往前踏了半步。

黑风的短刃已经刺来，带起腥风，他挥刀格挡，金芒与黑刃相撞，竟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好强的剑意。”黑风瞳孔收缩，攻势却更猛了。

他的短刃每刺出七下，就会变一次路数，招招往陆寒咽喉、心口钻。

陆寒渐渐落在下风，左肩被划开道寸长的口子，血滴在地上，竟冒起青烟——刀刃淬了蚀骨毒。

“接着。”苏璃的声音从岩缝里传来。

一枚青灰色药丸精准掉进陆寒嘴里，是她新炼的解毒丹。

他嚼碎药丸，喉间泛起苦香，毒血顺着伤口往外渗，痛感却轻了几分。

刘明突然吼了一嗓子，抄起块岩石砸向黑风后背。

黑风侧身避开，短刃却趁机划开陆寒右肋。

陆寒咬着牙，任由剑意疯狂涌出——这次他没压制，反而顺着那股躁动，把刀往黑风手腕上削。

金芒闪过，黑风的短刃“当啷”落地，腕骨上多了道血痕。

“你...你到底是谁？”黑风倒退两步，眼里终于有了惧意。

他猛地扯下面巾，往地上一抛，竟化成团黑雾。

等黑雾散尽，只剩张染血的字条：“林天昊在终点等你。”

陆寒弯腰捡起字条，手背上的剑形光纹突然灼痛。

苏璃凑过来，发间木簪扫过他手背：“上面写的是...小心幻阵？”

“不。”陆寒盯着字条上的血字，“是‘终点即死局’。“

洞穴深处传来水流声。

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岩壁上的火把全灭了，只剩陆寒刀身上的金芒，勉强照亮前方三步远的路。

刘明踢了踢脚边的黑风短刃，刀刃上的倒刺还沾着他的血：“这试炼...根本不是考修为，是要我们的命。”

“但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

柳青把最后一根银针别回针匣，声音里带着股狠劲。

“我娘说过，走夜路的人，最怕的是自己先怂。”

陆寒望着前方浓重的黑暗，短刀金芒突然大盛，竟照亮了二十步外的石门。

门楣上刻着“终点”二字，被刀光映得发亮。

门后传来铁链晃动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笑声——像林天昊，又像那个在他耳边说“杀”的声音。

“走。”他握紧短刀，转身看向同伴。

苏璃的药囊在腰间晃了晃，刘明的拳套擦过他后背，柳青的针匣“咔”地弹开。

腐叶与铁锈的气息里，混进了若有若无的松香——是萧无尘的佩剑味道，不知何时，已经护在他们头顶。

终点的石门，正在前方二十步处。